太不喜欢离别,太不喜欢怀念。
人总是在分别拥抱的时候不停地说下一次还会见面的。可事实上,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知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旅途开始于年会,遇到了各种可爱的作者们让我对接下来的旅途抱了太多的希望,我以为我会结交很多朋友的。
“ma”老板
送马蒂亚斯离开之后的那几天,心情一直陷入谷底,根本不敢一个人呆在旅店,总是在外暴走,对每一个人微笑,就像认识全世界一样。
一是因为旅舍总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就算有人来都只是待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走掉,连自我介绍都还来不及便不用再费心思说任何话。
那段日子我的日常就是跑去前台问今天会有人来嘛,就算是男女混住也无所谓,只要有人就行,而前台每次都遗憾地说淡季没什么人来的。
二则是很喜欢马蒂亚斯的性格。
这是一个喜欢《道德经》并随身携带西班牙翻译版本,将老子的话时刻挂在嘴上并让我带他去买中文版却不认识任何一个中文字的说自己属蛇的人,因为喜欢看中国的书籍,对中国的宗教很感兴趣,让他与前女友都分手了。
某天早上醒来时他突然看到墨西哥航空在打折,当即就买了阿根廷往返中国的航班,在经过两天的飞行之后,从南半球的夏季飞到了北半球的冬季,并额外多得了12个小时以至于时差总是倒不过来。
送他去火车站的时候是在黄昏,他说提前一个站下车,我们走着去火车站买票。
苏州火车站外面有一段古香古色的桥头路,水面上漂浮着小船,在夕阳的斜射下,显得尤为平和动人。
于是录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他教我用西班牙说“你好阿根廷”,我让他用中文说“你好四川”。谁知回旅社后,却发现视频根本没有录上。这感觉比我在送走他后又在冷夜之中走半天才找到公交车站还森冷。
我想,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毫不犹豫地飞去阿根廷,却不会联系这个说要承包我一切花销的老板。
我想,我只是想去看看,看看那里的人是不是都对《道德经》有研究,是不是都知道中国的生肖,是不是每个人都以为中国人去阿根廷根本不需要签证。
最重要的是,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本来是发达国家却混成发展中国家的国家。我想去看看,这里的人们到底有多可爱。
“next time”天使
柯拉是这次旅行陪我最久的天使,我在北京录的每个视频里都有她美丽身影。
她学医药,一个半月前跟着学校去外蒙古支教,一边教英语一边在外蒙古本地医院里帮忙照顾病人。本来她支教完就该飞回苏格兰和家人一起准备圣诞节的,但她却固执地买了机票一个人飞来北京,然后被分配成我的室友。
有了马蒂亚斯的经验之后,我根本不敢跟她太过于亲近。可这个天使却总是每天早上七点就醒来然后在自己的床铺上玩着等我醒过来,对我说完早上好之后,便问我今天的计划。我每次都把“我今天就想待在旅舍哪里也不去的话”咽下去,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最后她考虑到我之前爬黄山膝盖受了伤这次不可能再去爬长城,而选择丢掉这次她最想去的长城这个景点,还说我们下次再一起去爬。
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都在逛北京城,前门大街的每一块地板我们几乎都走过,因为那是回旅舍的必经之地。以至于到最后从旅舍去前门大街地铁站的路上,经常在那里摆摊的人一看到我们,就笑着打招呼。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老爷爷,我明明前一天告诉他柯拉是苏格兰人,第二天他却说,你又和俄罗斯姑娘一起出去玩啦。
某天从798艺术区回宿舍的时候,因为没找到地铁站所以选择坐公交车。坐上公交车没多久,她突然指着地图说她刚看到地铁站了,下次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选择坐地铁。听到这句话我第一个反应是怀疑我有没有听对这句英语,而后她再重复了一次,我这才确定,她在明天要飞伦敦的情况下,对我说我们还会再来这里。愣了好一会儿我才回答说,是的,我们会再来的,我们说好还要一起爬长城的。
她的航班是凌晨1点,晚上8点的时候在旅舍的酒吧里坐了好一会儿一起喝了杯朗姆酒。她说她和她男朋友去酒吧最喜欢喝这种酒,她说她很想要孩子但她还没毕业,她说她想念她男朋友可是她男朋友现在还在非洲支教,等他回伦敦的时候,她又必须飞回苏格兰。
我给她放她最喜欢的歌当作践行,但是在百度上却没办法搜到那些歌,于是她拿出MP3将她的歌全部复制到我的电脑说希望我喜欢。最后她在起身的时候说着:在我背上包之前,好好地拥抱一次吧。
我送她去了旅舍外的十字路口,没去机场。我怕等她走掉之后,自己一个人半夜回旅舍会难受得想哭出来。
这个生活在欧洲,却对吃汉堡以及各类酱过敏以至于基本上只能吃饭的苏格兰姑娘,我想我们会再会的。
“北漂”小男孩
送完柯拉返回旅舍的路上,发现宿舍里的新西兰大帅哥也背着自己的东西朝路口走而和我刚好迎面相对。
他与我相识的时间比柯拉还久,但却一直忘记问他的名字。一是因为他总是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顶着那张像极了瑞恩高斯林的帅脸去酒吧各种晃荡招惹人让我觉得他很花心所以不想多说;二是因为时间对不上号。他是幼儿园英语老师,每天早上七点他起床时我根本没睡醒,而每晚他从酒吧回来时我又已经昏昏欲睡。
见到我,他有些激动地说他终于有自己的房子,终于不用再住在青旅了,虽然是在地下一楼,但好在是自己一个人住。我笑着祝他好运便不知道再说什么。可能因为柯拉的离开我还没逃离某些情绪。
各自挥手再见之后便转身朝各自要走的方向走去。但脑子里却想起很多事。
想起他曾在某个周末的早晨说过,北京的房价实在太离谱,但是他喜欢在这里,所以会努力地生活下去;
想起某天他在Zara打折的时候用低价买了一件喜欢的毛衣之后,在我面前高兴地炫耀还让我摸料子有多舒服的喜悦表情;
想起他曾经戴着雷锋帽被里间一个中国大哥说帅呆了酷毙了却不知道这两个词的意思,于是我用handsome to frozen加上夸张表情形象描述之后,高兴得在床上不停地念着"太激动,这绝对是除了我父母对我说过的话之外最好听的话"的行为。
这是一个表面上普通话说得很有北京味儿其实只会说"你好,我是中国人"但却不被人相信之后只能退而求其次说"我是新西兰人"的外国北漂。
不知名的大帅哥,祝好。
回到旅舍之后,发现除了我上铺空着之外,全部都有了新住客的东西。
看着几乎满了的房间,我却突然不想认识新的人了,不想再对谁很热切。
我想,不认识也就不会觉得再见很难,更不会怀念这些日子浪费时光。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却像一年,甚至还会让我记住一辈子。
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想回家了。
“微信”阿姨
早上退房之前,每天早上都要跟我聊一会儿天问我房间里每个人近况的清洁阿姨见我起床吃早饭就靠过来问我,你要退房吗?我说是。她问我为什么不多待几天,我说得回去找工作啦。她说才玩一个星期,多待几天嘛。我说我今晚的航班,没办法待啦。她说真可惜。
这是一个在打扫旅舍卫生时,喜欢跑到角落里跟人聊微信却总是被我发现而岁数起码四十岁的阿姨。她每次发完语音之后,都喜欢再重放一次自己的语音,我听着她重放的声音,就像是一个20多岁的女孩。而她也不介意让我听到那边男方的声音----完全就是一个20多岁的男孩。八卦在我身边开始散发出气味。
我很喜欢她。因为她总是叫我大美女。
她每次来打扫的时候不是说,大美女起床啦,小男孩(新西兰帅哥)不在吗?就是说大美女,你今天又要和外国美女(柯拉)一起去玩啦?或者说,大美女,这个东西是谁的啊,他们还要吗?
因为她的这三个字,因为她跟我的每日一聊,让我在柯拉没来,大帅哥又很早出去上班只有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心情都很好。
我很感激她的存在。
后记
和新来的室友们说了一句希望你们在中国玩好之后,便将宿舍的门关上离开。
昨晚骗他们我会中国功夫如果他们再在凌晨三点吵闹我就打他们的事到最后还是选择不解释,反正以后不会再见。
下楼的时候才发现行李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有马蒂亚斯送的西班牙语版《道德经》以及名片什么的小东西;有柯拉送的她从外蒙古买的或者从苏格兰带在身上的各种她不过敏的食物;还有自己买的各种能与柯拉共享的食物以及中文的《道德经》等与某些人有关的东西。
好在,回程是飞回去,只需要三个小时便落地。
幸好,没规划长假期,不然又会认识可爱的人然后彻底分别。
终于,不再是和任何人分别而是和所有人团聚。
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做那个先离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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