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邮票:十岁
鞋盒里的蚕宝宝不动了,白色的那层皮软趴趴地皱了起来,小樱用小木棍拨了一下,蚕宝宝翻了个身,没有动静。
“唉,死了。”小樱叹了口气,她想不通,怎么还有人能把蚕宝宝养死呢。蚕宝宝不是给它桑叶吃,它自己就会长大的嘛。她记得上一次养蚕宝宝时没经验,桑叶准备得不够,她还拿了门口的梧桐树叶给它们吃,它们也全活了,撒了一地的籽。怎么这次,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它们就这样,死了?
小樱有点伤心,找了一个火柴盒子,铺上几张干净的草纸,把蚕宝宝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她想了想,又找出一根珍藏的冰棍棒子,出门了。
穿过狭长的弄堂,一转弯就有一棵大大的梧桐树,她用小木棍挖出一个整整齐齐的小方坑,还隔空拿火柴盒子比了下。嗯,正好,她把盒子放了下去。
“你干嘛呢?”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小男孩。
“啊,你吓死我了。”小樱吓了一跳。
隔壁小哥哥手很快,一下就把火柴盒掏了出来,
“这是什么?”
“哎呀,你这人怎么那么讨厌!”小樱气恼地拍了他手臂一下。
小哥哥无视着她,唰地打开了盒子,楞了下,
“是蚕宝宝,死了啊。”他拖长了尾音,有些遗憾地说,“你怎么不早说。”他把盒子轻轻合上,郑重地放进了小方坑里,还双手合十拜了拜。
小樱翻了个白眼,我来得及说嘛,手真欠!
他俩把周围的土盖上,弄出一个小土丘的样子。小哥哥找了一支粉笔,在冰棍棒子上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插在土堆上。
“你这是干什么?”
“这相当于蚕宝宝的照片,给它的蚕生留个纪念。”小哥哥耐心地解释。
“哦,我再去找几朵花吧。”小樱点点头,到附近的花坛下,摘了几朵白色的小雏菊,用草扎了下,放在这个简陋的墓前。
两人做完了这一切,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俩面面相觑,接下来呢?
还得是小哥哥,他想起爸妈扫墓的样子,带着小樱在墓前拜了拜,说道:
“蚕宝宝,祝你早日超生,去个好地方。”
回家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夕阳渐渐地落下了,小弄堂里拉出了两条斜长的身影。快到家门时,小哥哥突然问小樱,
“小樱,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小樱没有回答,径直穿过灶间,上了小阁楼。
晚上,小樱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妈妈问,
“小樱,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小樱的声音闷闷的。
“怎么了?”妈妈柔和的声音传来。
“妈妈。”小樱一骨碌从床边翻起身,“什么是死?”
妈妈有些惊讶,她沉思了一会儿,有些费解地解释,
“死了就是死了呀,没有了,你懂了吗?”
“哦。”小樱很想继续问妈妈,“那死了以后呢,人去哪里了?”
不过,她估计妈妈也回答不出来。怎么办,好惆怅啊。小樱躺在床上不敢再翻身了,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想了很久。她想到了许许多多种死了以后的可能,可问题是标准答案呢?活着的人没有发言权,死了的人又没法回来告诉她,这真是道难解的应用题啊。
她就这样一直拼命想,最后她终于想通了!这个问题,活着时不用想,到死了不就知道了吗?自己可真傻啊!不对,她又转念一想,不行,做人不能这样没有计划。妈妈说了,我们凡是都要有准备,我不能稀里糊涂地就死了。
哎呀,谁来告诉我,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小樱又纠结起来了。不行,不能再想了,赶紧睡吧,明天还有语文测验呢。这个问题,等二十岁再想也来得及。
二十岁,真的好遥远,二十岁,那该得多老啊,小樱在睡前迷迷糊糊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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