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红梅
人都说逝者已矣,可我还是总在中秋的时候把她想起。
精致的五官,灵巧的双手,带大襟的褂子总是洗的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地裹着她娇小玲珑的身躯,还有那典型的三寸金莲,彰显着她那大户人家特有的风范。她便是我母亲的养母——我的姥姥。
姥姥的娘家是地主。听姥姥说,在她九岁的时候,她的娘就去世了,兄弟姐妹虽然很多,但由几个丫鬟伺候着,倒也没受什么委屈。待到长大成人,便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姥爷。
姥姥一生都没有自己的孩子,母亲便是她领养的唯一的孩子,而我们兄妹也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因此,我们与她特别亲近。
我还清楚的记得小时候过中秋节的情景。那时候的我只有五六岁,家里很穷,能吃到月饼是每个孩子盼望一年的事。有的孩子甚至连月饼也吃不到。我们家可不一样,尽管穷,月饼总是要吃的。
因为姥姥心灵手巧,常常帮忙家境好一点的人家做些针线活,每到中秋节,那些人家便会送些石榴,柿子,梨子,大枣,花生啥的,这些东西,平时我们可不敢想。因此,每到中秋节,一吃过早饭,我们兄妹便缠着父母去姥姥家过节。父亲便从集市上买来一斤月饼,我坐在自行车的横梁上,三哥坐在后座上,妈妈和大哥,二哥步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姥姥家奔去。
一路上,我们兄妹猜测着姥姥家都有什么好吃的。有的说:“姥姥家有梨!”有的说:“姥姥家有苹果!”我说:“姥姥家啥都有!”大哥说“那是!咱姥是地主,当然啥都有!”大哥话音刚落,便听“叭”的一声,大哥的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大哥委屈的边躲边说:“俺姥就是地主嘛!”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到庄头。等我们走到,姥姥早已准备好吃的,等我们一进门,她便拿来分给我们吃。接着便踩着小碎步,在厨房里忙个不停。而我,一边吃着花生,石榴,一边不停的瞅瞅桌上放的月饼,有时还忍不住跑过去,隔着包装纸,使劲地闻了又闻。姥姥看到了,笑着说:“月饼要晚上月亮出来了吃,才最好吃。”于是,我便又一会儿抬头看天,一会儿闻闻月饼,就连中午饭也没吃,一心只想着那月饼。随着天色渐晚,我便越闻月饼越香。爸妈走了,我们兄妹谁都不愿走,单等着吃月饼。
月亮终于升起,那皎洁的月光,洒在姥姥的小院里,不用点灯,就能看到院里的一切。姥姥搬了一张极小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香炉,只见姥姥把月饼切成八个尖尖的小牙,放在盘子里,然后把它放在香炉前,拿起三根香点燃,插在香炉里,接着双手合十,望月而跪,口里念念有词。少许,她便完成膜拜,又停了一会儿,姥姥才把一牙牙的月饼递到我们的手中。而姥姥,则是坐在小板凳上,把我抱在怀里,一边看我们吃的津津有味,一边出谜语让我们猜:“一个老婆儿光又光,没有闺女净外甥。”“月姥姥!”我们异口同声。“小搪锣挂类高,光兴看不兴招。”“还是月姥姥!”尽管这俩个谜语姥姥每年都出,但我们还是猜的兴致勃勃。许是一整天守着月饼看太费神了,许是姥姥的怀抱太温暖,快有姥姥高的我,竟在姥姥的怀里睡着了。而三个哥哥也都东倒西歪,真不知弱小的姥姥是怎么把我们一个个放在床上的。
姥姥走了,是吃了晚饭走的。她走的安静而平和。我们把她葬在她自己的责任田中。每到节日,我们都要给她送去纸钱。又是中秋之夜,月亮依旧很圆。思念,却随月光飞到有姥姥的那块田。
作者简介:简红梅,笔名梅子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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