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在我们这一带叫“门对子”。我们这儿习俗,在年三十的上午把门对子贴上。一旦贴上门对子,债主便不能上门讨债了,欠债的可以安安心心的过年了。
红红火火早年的门对子大都是自己写的,过了祭灶,父亲买来几张红纸,家里的笔墨倒是现成的。他把大门和堂屋的纸张先裁好,然后是其他门上的,边小块的红纸常用来写横批和方桌腿上的小条幅,当然水缸和自行车上也少不了。父亲精打细算,红纸剩下的超不过半张,母亲常用剩下的红纸做鞋样子。
印刷的春联春联的内容父亲往往提前准备好了,或摘自报刊或来源于历书。
父亲七十年代常用的春联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击;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抓革命东风浩荡,促生产形势喜人;冬去山明水秀,春来鸟语花香;爆竹声声辞旧岁,红梅朵朵迎新春;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横批常用:大干快上;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春光满院;旭日东升;风调雨顺;春风送暖;春回大地。
父亲八十年代常用的春联是: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着眼四化,立足本职;红心永向党,革命志不移;风景这边独好,江山如此多娇;学雷锋精神焕发,干四化斗志昂扬;落实政策千般好,绣出河山分外娇;花好月圆人长寿,物阜民丰国富强;欲知千古事,须读五车书;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政策好五谷丰登,人心齐六畜兴旺;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爆竹送走一穷二白,春风迎来万紫千红。横批常用:紫气东来;发家致富;普天同庆;吉祥如意;吉星高照;万事如意 ;开门大吉 ;大吉大利 ;一帆风顺 ;合家欢乐 ;五谷丰登 ; 国泰民安;人寿年丰;招财进宝;财源似水 。
1976年,总理逝世,父亲从报纸上摘抄了一幅春联:继承总理遗志,共绣四化锦图。父亲说,下联不如改为:共绣四化宏图,宏图比锦图有气势,我当时上小学五年级,对父亲崇拜的不得了,以为改得好。上了初中,知道了宏图是绣不出来的,才知道改的错了,以为改为:共绘四化宏图,才对。当我参加工作以后,才知道图纸都是蓝色的,“共绘四化蓝图”更为贴切。至于改后的平平仄仄是否对仗了,我一窍不通,现在才知道,还是不改的最好。
偶遇现场写春联的父亲写春联在家里的方桌上,下面铺上报纸以防把桌上弄上墨汁。父亲写时我在旁边帮忙拿红纸,负责把写好的放在一边把墨迹晾干。淮北的冬季很冷,屋里也没暖气,手冻的常常象胡萝卜一样。贴春联之前还有一项艰巨的工作要做,把门窗上的老春联撕下来清理干净,过于结实的还要用水濡湿,再用铁锅铲刮去。三九天户外手冻的生疼,以至于麻木,不过父亲夸奖弄的真干净,便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贴春联的浆糊都是自己做的,半瓢水加上少许面粉,烧开一凉就成了。上小学的我,贴春联往往够不着上面,需要站在凳子上,父亲在远处“高高低低、左左右右”地指挥着,横批最后再贴,必须对准门的中缝,而且要水平。后来年纪大了,不需要凳子了,贴春联都是我的活了。春联贴好了,鞭炮已放,除夕开始了,年来了!
如今,住进了单元楼,防盗门上春联没法贴,写春联的也越来越少了,都是印刷品。只能买个吉祥图案贴上,还要给猫眼留个孔洞。鞭炮已禁放了两年,少了些热热闹闹的味道,
想起了一个老对子: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新春佳节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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