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笑着说他得了抑郁症,谁又会相信呢?
第四个星期,他没勇气踏入教堂,他自觉身上携带的罪恶过重,上帝不会喜欢。在失眠的第七天,晚上,看不到天空的颜色,他想要喝一杯酒,最后却是喝了一杯可乐。
“你干嘛不说话啊。”有一种声音在耳边回响,但似乎很遥远,很虚无,不是属于他世界的声音。
为什么要说话,他也不懂,毕竟白天说得太多,他是感觉自身的灵魂都消耗殆尽,剩下的就只是十个上帝都填补不了的空白。
起身,打开脑袋把石头装下去,天空微微泛白,深呼吸,一天又开始了。“漫长的一天啊……”他也不知道这是属于谁的声音,当然首先他要知道他是谁。
二
“大家好,我是恩年,天蝎男,所以大家要小心我,哈哈。”
“听说天蝎座的人都很难被看懂,是么?”
“首先,你得问天蝎座的人看懂自己了没。”
海浪盖在他的脚上,身旁的友人面孔全无,他至此才发觉早已无一人。那他自己又算什么呢?算,不算什么的什么吧。尝试坐下来,闭眼,让海水漫过全身,让冰凉渗入内心,以求安平。然而,有一种死亡的味道,叫做面朝大海。
一睁开眼,被子不知怎的掉到床下,秋季的第一场凉风正从半开着的窗户源源不断入侵房间,当然包括房间里唯一的他。
“我是否就该堕落如此呢?”
晚风回答:“再见吧,我们的克尔凯郭尔先生!”
“再见,亲爱的阿丽莎小姐。”
三
大喊一声“我是尼采”的时代结束了。在滨海小城的KTV里,一位基督徒和佛教徒在一起唱着八十年代的香港老歌。
“吹啊吹,这风吹……”他们笑着,闹着,都成把对方当做对手,都成逞强要驳倒对方,如今的其乐融融,悲剧情怀却由衷而生。
过了哲学的年纪,他还只有25岁不到,叔本华、尼采和福柯就离他远去。活在21世纪,他深深感到悲哀,像是一只鸟儿落在一地荒原,而他对于兴盛一片土地没有半点希望。
只求在死之前,喝上一口甘甜。他是这么想的,白想。
佛教徒在旁边,用沉默来为他疗伤。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至此,属于他的时代还没到来就已结束。
四
为什么别人总能找到倾诉的对象,而自己不行呢?他独坐面对着爱他的上帝,上帝是一面白色的墙。墙里盛开着千百朵花,而他还不是其中一朵,而他还徘徊在墙外。
上帝没开口,他也没开口。墙还是白色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颜色的。中世纪的第四天,钟声响起缓缓不停,他是那尸横遍野的其中之一,在地底深处生命绝迹,人间却依旧熙熙攘攘,交杂着各种情感,不知新世纪的钟声何时早已停息。
终归,是死亡来得是时候,不必再深化悲剧精神,不必再遭受自我贬黜。天空在白昼里显得异常的明亮,可这个世界容不下夜色的深。
带着上帝回到夜里,让夜变得和白昼一样心灵亮堂,这是他的理想性。自然,失败的还是会失败,就像黑夜里有白昼,白昼中也深藏着黑夜。
“克尔凯郭尔先生,这是你的第三杯酒了。”
“也是最后一杯了。”
五
不要同情,我愿带着痛苦离去。
不求生存,我是燃烧的伊卡洛斯啊。
上帝你是否会原谅我独白的偏颇?在你的爱里永恒,在你的天地间翱翔,我多么想做那一只雄鹰,让尼采都仰望的雄鹰。
最终,还得有新的领地,需要我为你开辟。
我这么安慰我自己,能否得到你的谅解呢?
六
他终于走出房间,假装是个健谈的博学之人,在谈吐之间,顺便把最后一丝气息耗尽。
他知道他的孤独了。他理解他自己了。他明白痛苦最终无人知晓了。
一把火,一瓢水,他选择全部装下,在撕扯中走向崩塌。
七
“他沉沦,他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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