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出来的一个座位让议厅显得空荡了一块。众人目光的刻意回避，反而让那块空缺更加刺眼。
“皇帝发布了对西提发动战争的诏令。”打破凝重的气氛，卡尔宣明了议题，“第一阶段的战略就是打开艾索雷河的蓄水坝，把洪水和魔兽送到那边去。诏令要求边境的几个城邦舍弃城池，领民将被暂时分散安置到南部的各个城邦。各城的军队，当然也是分散并入王军的编下。皇帝承诺将来如果人们不愿搬迁至北方的大陆，也会将城池重建让他们回归原来的地方。”
沃兹笑了，“这样的要求，就是让我们双手将头颅奉上啊~”
“对于民众来说，却是能够活下去的选择。失去一切，但是能活下去。”伊芙丽紧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他们两方终于达成了一致。皇帝以诏令为保证，使泰德尔能够安心对我们出兵讨伐。”海格莉愁眉不展，“如果他们联起手来，我们根本毫无胜算...”
“也未可知！”卡尔却很振奋，“莱曼他不会是真心想发动战争。泰德尔暗中勾连了不少城邦，他应该也是迫于无奈而作出妥协。只要我们打败了泰德尔，让那些伺机观望的城邦都安分下来，我和莱曼毕竟同胞兄弟一场，我想他还不至于对我赶尽杀绝吧。”
海格莉眉头锁得更紧了，“不要随口就说！皇帝对于我们有那样深的芥蒂，一旦有了借口开战他一定会...”
“这一仗，已经无法避免了。对于战或不战，没有再讨论的意义。”卡尔断下结论。
“确实如此。”沃兹点头认同，“如果我们投降，维尔德就不得不与西提开战。艾德里大部分的领民会流离失所，最后恐怕要沦为奴隶。再说，乌萨人要怎么办？这早已不是牺牲一两个人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海格莉怅然叹息，无话反驳。但她还是继续提出作战的顾虑：“那么这一仗要如何打呢？就算只考虑跟泰德尔交战，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事情。他们的兵力比我们多，又地处上游，一旦定局落败就有可能会不顾一切引发洪水...”
“那就在迎击对手的同时，再分一路人去阻止他们那样做！”卡尔立刻回答。
“哪有这么简单！我不是说了我们的兵力少于对手，怎么能再轻易的分兵作战？！”
“无论怎样，我们一定能拿下这场胜利！”
“我无法接受这样鲁莽的战略和盲目无根据的自信！”
卡尔的态度就如同真的胜券在握。海格莉忧心忡忡，好像眼前的人才是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我想，我们必须听一听民众和士兵的意见。”伊芙丽反复斟酌后提出了看法，“我们替所有人作出的选择，真的是他们发自内心所想吗？我们真的能凭一己之力阻断一切恩怨纠葛吗？艾德里是否要战斗，应当由艾德里的意志来决定。”
一口气仿佛抒出了胸中的憋闷，卡尔说道：“是啊，以往我们想当然的做了很多，最终都事与愿违。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天。事关生死存亡，就让所有人来决定吧。但我相信艾德里不会屈服！”
“军队那边...”沃兹为难的挠着头，“我得提前回去说一声。否则那些脑筋不太好使的混蛋很可能会误会了什么。而且不先知会弗里曼队长的话，后果也很严重...”
最终所有人都看向海格莉，她含糊着说道：“那就..这样办吧。”
艾德里的中心广场挤满了人，人们鸦雀无声、翘首以盼。皇帝的诏令，自然早就传遍了街巷。面对临头的变故，一时片刻的闲言议论已无意义，现在大家只想知道执政者决定作出的答复。
不知是场地不够宽敞，还是已经没有闲暇顾忌，此刻贵族与平民拥挤在一处，难再分出阵营。乌萨人也很自然的夹杂在其中。
卡尔陪着伊芙丽登上高台，之后站在一边。伊芙丽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台前。
“皇帝的诏令想必大家都已耳闻。维尔德将与西提交战，艾德里城会被洪水淹没。按照诏令的安排，无处投奔的人将被分散安置在南部的各个城邦。皇帝承诺等到战争结束，大家可以迁移到西提的土地上去，也可以再回来重建艾德里城。
摆在我们面前的道路是清晰的。简明到露骨的残酷。选择服从诏令，就要舍弃城池，舍弃我们耕耘的土地，失去一切安身立命的依靠。即使将来再回到这里，恐怕也已经拿不回今天所失去的。而选择与之抗争，战争就在我们的面前。虽然不是毫无机会，但失败的下场就是灭亡。
我知道大家都在等待我们作出决定。但这是关乎艾德里生死存亡的事情，我无法作出这个决定。执政者的职责是守护，守护城池，守护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守护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我无法作出让你们成为流民任人欺凌的选择！但我同样也无法作出带领你们步向灭亡的选择...所以，我希望听到艾德里的意志，你们的意志。
想要离开的人，军队会护送你们前往其他城邦。如果没有人留下，那这座空城也就没有了被守护的价值。我们会完全接受诏令的安排，避免一切争端。但只要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抗争，艾德里军将为你而战！”
没有更多的陈情，伊芙丽转身回来，与卡尔一起走向台下。
广场上依然一片安静。似乎没有什么需要在此时呼喊的口号，大家默默的散去了。
“我还以为阁下早就离开了。”老绅士叫住了拎着手杖的中年男子，“难道留在这里还有生意可做吗？”他的神态就像平日里散步一样悠闲，口气中带着一丝讥讽，“既然你雇佣着保镖，希望你能够做些起码符合贵族名誉的事情，走的时候不要再给艾德里的军队增添麻烦。”
“保镖？早就跑了。”中年男子向老绅士行了一礼，“我已为钱财、名誉奔波半生。如今将所有生意交给子女，只身跑来这鬼地方拿到了贵族的头衔，也算圆满。但我还有一个长久的困惑，就是所谓的‘贵族’到底高贵在什么地方？贵族口口声声的“名誉”，只是装模作样的幌子还是真的会以命来守护？原以为在这暮气沉沉的地方浑噩终了也摸不着头绪了，但看来老天依然眷顾着我，让我临死也能够闭上眼睛~”
“真是失礼了。”老绅士郑重的还礼，“看来您继承的，不只是一个头衔而已。”
“刚刚有一瞬间，我还真的想象了整支军队为我一人奋战的情景。”中年男子挺起腰板，“就是豁出命去，也要装出配得上这份荣耀的模样啊！”
“是的。”老绅士点点头，“这就是艾德里桀骜不训的姿态。在艾德里，即使是一只乌萨也有这样的骨气。”
两人相互再次行礼，然后步态悠然的各自走开了。
海格莉从宅邸出来，郁郁踱行到军营门口。沃兹正好走出来，里面雷纳克正被一群贵族和平民的男子包围着，已经晕头转向了。
“那些都是要离开的人吗？”
“都是要来当兵的。其实，要走的人哪会留得到现在。”
海格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两眼空望着前方小路的尽头。
沃兹走进她的视野，靠在墙边问道：“卡尔殿下在写宣战书吗？”
“他一个人出城了。又去草原了吧。宣战书伊芙丽在写。”
“草原啊，我们在那里也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呢，虽然结局不太...”见海格莉面色愈加凝重，沃兹也收起了嬉笑。“还是觉得我们不该宣战？”
“你认为我们能打赢吗？”
“正常来说，能打赢泰德尔都是难以置信的。”
“所以老头子显然是不正常了！”海格莉激动起来，“回来时你也看到他疲惫的样子！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一定早就在准备应战了！不，在我们出发之前，他就说了战争即将来临！所以他才没有派侦察兵去联络我们...”
“冷静点！”沃兹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卡尔殿下当然可能比我们更早看到局势的变化，但他不可能瞒着我们发动战争。不是也核实过确有侦察兵被派往西提了吗，只是没有及时找到我们而已。”
“难道...是我的独断专揽反而让他放弃了内心的抗争？！”海格莉根本没有听沃兹说话，“所以，如果当初我没有阻止他与凡佩尔联盟...”
“‘如果’是没有意义的。就算当时建立了联盟，说不定也只是更早引来战祸。”沃兹叹了一口气，“也许无论怎样终究会走到这一步吧。我从没见过卡尔殿下像今天这样打从心底鼓动振奋的样子。”
“可恶！”海格莉握碎了一块墙砖，“叛逆的女儿也无法牵挂住他了，就想这样甩手什么都不顾了吗！那个混账父亲！”
沃兹沉默了，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她面前。
最终，海格莉抬起头，带着乞求的目光问道：“假如我豁出一切也要将他留下呢...”
沃兹不加掩饰的回答：“那样，对他不是太残忍了吗。”
海格莉背过身去，握紧的拳头颤颤发抖。突然她快速的抹了一下眼睛，挺起胸膛又转了回来。小路下面雷带着瑞娅走上来。
来到跟前，雷递上一张纸，“这个东西，帮我一起送过去吧。”
海格莉伸手接过，是一张宣战书，下面盖着安菲特家的蜡印。
“一直以来委曲求全，也是为了城邦的延存。但是现在让我舍弃莱特宁城，那就另当别论了。”迎着海格莉审视的目光，雷笑道：“怎么？还不相信我？如果我站在另一边，你们现在应该还一无所知的耽搁在西提吧。”
瑞娅似乎认出了海格莉，向她走过来。
海格莉将宣战书递还给雷，“即使你送来‘人质’，也并不能让你变得可信。如果你对艾德里没有敌意，就尽量保持中立吧。”
“这一点我也同意。”沃兹接过话说。
雷一脸委屈，“说是人质就太过分了吧...而且你们还有其他选择吗？以艾德里的军力是无法与泰德尔和王军抗衡的，难道你们要指望连自身都难保的凡佩尔和瑞奈德吗？”
“没有必要牵连他们。我绝不会让洪水发生。”海格莉的脸色很差，转身要走似乎不想再跟雷纠缠。
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所以说，有能力反抗的就只有艾德里和莱特宁了，为什么我们不能消除猜忌联手抗敌！”
海格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盯着雷的眼睛。“好吧。”她突然改变了主意，“无论如何，眼下这个局面，能有力量注入来打破它是最好的了。”
雷终于松了一口气，“我有一个冒险的策略，可以打破对泰德尔不利的局面。”
“那就要你自己去说服老头子了。”
“哎？要我去面对姑父实在是...”
海格莉拉起瑞娅就走了，留下无所适从的雷和一脸冷漠的沃兹。
“沃兹将军~“雷奉上笑脸，”无论如何您也是从莱特宁出身的，至少对我不该这样敌视吧。”
沃兹冷冷的回应：“从莱特宁的角度来说，我更加不建议您宣战。艾德里会打败泰德尔阻止洪水，您只要服从诏令并宣告免战中立，无论事情发展成什么样子，莱特宁都能够延存下去。”
“您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雷收起了笑容，“我还没有窝囊到缩起头来听天由命的地步。”他一甩披风向城中走去，与沃兹错身而过时眼中乍现寒光。
“是啊，罗亚将军怎么可能让您成为一个窝囊废呢。”望着雷的背影，沃兹暗自叹息，“那个我行我素的人总是会让事情变得非常棘手！”
天边翻滚着暗沉的雷云，绵延到无尽的远方与地平线相接。西南方一团压坠到地上的阴云滚滚而来，渐渐才看清是马蹄踏起漫扬的尘烟。有一小团飞驰在前，后面一大团咬着前面的尾巴紧紧跟随。艾德里城墙上的哨兵立刻敲响了警钟。
雷一边策马疾奔一边不时回头放出几个炸雷，看似声势满满，却歪歪斜斜的都劈在了无人的空地上。盖尔和约瑟率领的大军在后边追赶，不慌不忙的与前方部队保持着距离。
然而从艾德里的城墙上远远看去，那两拨人马像极了刚刚经历过一场死战，双方各有不小的损伤，莱特宁一方正败退而来。
转眼间，莱特宁的部队来到艾德里城前，后面的追兵被甩开了一段距离。城门“吱吱嘎嘠”的打开了，雷率军冲进去。这时从后方追兵中闪出一队轻骑，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敞开的城门杀来。飞奔在前的正是约瑟。
莱特宁的部队进城之后，城门迟迟没有关闭。约瑟举起长枪振臂喊杀，带头冲了进去。突然一颗巨大的火球砸下来，将轻骑队伍截开两半。眼看着前面的人在大火中惨叫焦化，后面的人在原地慌乱打转，紧跟着城门轰然关闭了。
“糟了！！”盖尔大喝一声，拍马加鞭，整支军队呼涌跟上。
背后是紧闭的城门，前方是严阵以待的艾德里军，远远的，莱特宁的部队已经从后门出了城，跟进来的骑兵不足半数，约瑟惊觉中了圈套。
盖尔率大军来到城前。卡尔带领部队从城北侧出来，双方列阵对峙。不多时，雷带着部队也从南侧绕回来，加入到了艾德里的阵列中。
“你这小崽子竟然敢骗我！！”盖尔对雷怒吼道。
雷笑了笑，未予言答。
莱特宁城内，街道清冷，房屋都紧闭着门窗。在各个路口和城墙上巡逻的，全是泰德尔的士兵。
背对着紧闭的城门，走在空荡的大道上，布莱克用力踢飞了一颗“挡路”的石头。突然他猛转回身，两把匕首已经握在手中。
“到最后，你依然还是上不了台面啊。”不知何时，海格莉出现在城门内。刃上血迹未干的巨斧插立在她面前的土地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布莱克立刻戒备起来，但四周并无其他敌人的气息。
“为了满足你临终的愿望，我把战场带过来了。”粗重的门栓被抛至半空，海格莉双手握住城门两扇。
“他们..他们为什么又回来了？！”城楼上泰德尔的士兵叫喊着。
门栓坠地的同时，城门豁然洞开，罗亚将军策马冲进城来，后面紧跟着莱特宁的军队。
泰德尔的士兵敲响了莱特宁的警钟。城中的部队开始集结，向城门涌来。
没有理睬布莱克，罗亚拍马冲向其身后，他单手舞起钢枪，将前方的敌人扫倒一片。突然“咔锵”一声，钢枪停在半空，对面一名将官打扮的人横刀抵住了他的枪刃。发力将枪头压下的同时，从那人身上飘起了袅袅的斗气。后面陆续多名将官带着士兵杀来。罗亚咧嘴笑了，将另一只手扶上枪杆。抵住枪刃的将官被一股震力挑上半空，紧接一声嘶鸣，借着战马扬蹄之势罗亚单手刺出迅猛的一枪，卷带着刚劲的斗气将他凌空扎了个透穿。
“这样才够痛快！”甩落尸体，罗亚冲进敌群之中。后面部队跟上来，两边人马厮杀在一起。
拎起插在地上的战斧，海格莉一步步走过来。
不顾身后惨烈的战况，布莱克的目光一直定在海格莉身上。突然，他大笑起来，就好像抑制不住要得偿夙愿的兴奋。“好极了~真是好极了！杀了你这肮脏的牲畜，将根本就不该属于你的光芒夺过来！盖尔殿下小瞧了我，但运气仍在我这边！这样的危机被我解决，他也只能对我刮目相看了！哈哈哈哈！”跟着他又咬牙切齿起来，“只不过沾染了些光晕就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卑贱的见不得光的东西。马上你就会付出代价，腐烂在泥沼里才是你应得的下场！”
“我确曾怨叹命运的不公，并向其低头退让。但我从未因自己的血缘而妄自卑微！”海格莉轻蔑的看着布莱克，“叫嚣着要披沐光明，却又藏身在阴影里怵怵窥探，才是引人发笑的愚蠢。”
“啧！”布莱克咂了一下舌头，“就算你那张叼嘴巧舌如簧，还不是要把那丑陋的姿态遮掩起来。说到底还是自惭形秽吧！”从他的脚下，深暗的影子像沼泽似的扩散开来。
红色的飓风席地而起，迫使暗影绕路流向两旁。高高的军帽被卷上天空，两只银灰色的耳朵露出来，随狂风飘摆。“了结你之前，还有一事要问。安娜怎么样了？”
“雷·安菲特没把她带回去吗？那个家伙果然很有问题。”布莱克的身形慢慢沉入到泥沼一般的黑暗之中。
海格莉愣了一下，跟着便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战斗。
暗影的沼泽波荡起来，在不同的位置不时喷发涌动。海格莉慢慢转动身体，视线快速切换关注着一切动向。突然她侧身急闪，一团黑气自背后袭来，从她身边擦过又落入前方的黑沼中。她腰间的护甲被划出一条印痕。
她嗤笑道：“虽然嘴上装腔作势，但行动起来却很机灵嘛~你心里清楚得很呢，‘只有藏起来不露面才不会死’这件事。”
沼泽突然沸腾了，几团黑气从正面扑来，海格莉不紧不慢的躲闪，同时用左手的护甲挥挡。被她打掉的几团都只是斗气凝成的黑雾，对手的实形并未显露出来。攻击逐渐从四面八方袭来，她不慌不忙的闪躲、挥挡，并不在乎盔甲上不断擦出的火花。
“别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布莱克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只要能杀掉你，我想要的就都能得到！”
“哈哈哈！”海格莉大笑起来，“终究不过是欺世盗名的鼠辈！在西提那边也有一名暗杀者，使用的武器都跟你差不多。然而，他却是声名显赫的英雄。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有听到布莱克的回答，她继续说道：“啊，你当然比我更了解他，也知道跟他相比你毫无‘武者的气概’。说起来，也难怪你在那边都被看不起，只能当个跑腿的。”
一大团黑气猛的冲过来，海格莉挥手将其击散，同时挺起战斧刺向另一边地上蠢蠢欲动的一团。然而一片暗影被震开，斧刃刺进土地，却没有出现对手的踪迹。突然她向前迈步伏身，后背的盔甲被割开长长的裂痕。紧接着她猛扬起头，眼前的黑沼中刺起一道利刃切断了她额前的一绺头发。她立刻爆发斗气将脚下的暗影驱开，却有数团黑气顶着她的气势扑回来。她松开战斧，后跳的同时将双臂护在面前。一阵刀光缭乱，将她手臂的护甲划了个稀烂。落地后她一拳砸在地上，冲击波将暗影震退，跟着她向前一个翻滚躲过背后的攻击，又回到战斧旁。
“现在是谁像老鼠一样满地打滚儿了？”布莱克得意的笑声在四周回荡，“‘银色巨像’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只要不理睬你那张臭嘴，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整片沼泽都翻腾起来，“果然，只有杀了你才能让我真正的满足！之后，那些西提猴子也会知道谁才是它们应该惧怕的人！阿尔瓦将脱身于其他家族的影子，真正成为威名天下的大贵族！”
海格莉将战斧拾起，然后弯腰伏身并将斗气收敛到身边，双臂交叉靠紧身体，一手持巨斧立直于身侧。她大声喝道：“布莱克·阿尔瓦！下次再出现于我身边之时，就是你的死期！”
“激将法之后是虚张声势吗~”布莱克嗤之以鼻，“以为孤注一掷胡乱挥击就能碰巧伤到我？看来我真是过分高估你了。”暗影迅速占领了海格莉身边的地界，紧接着从中站起无数漆黑的人形，每一个都有着布莱克的模样。“我已经看到了阿尔瓦家族荣耀光辉的未来，我会亲手将它一步步实现~你这碍眼的东西，立刻消失吧！”话音未落，所有人形一齐扑向海格莉，从地上到天空，四面八方将她重重包围。每个人形都作出攻击的姿态，步调相同，刀锋齐至。
一道赤红的气刃腾空而起，割开了收缩中的重重暗幕，将城墙上缘破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之后直冲向天空。巨斧高高扬起，半空中，布莱克被纵劈成了两半。暗影沼泽立时消散，只留下鲜血涂地的尸骸。蹲跪在地上的海格莉念念说道：“这些话，也许我也没有资格来说。光辉，伴随着炽炎烈火。无论主动追逐或被迫靠近，都须有浴火飞翔的信念。抱着半吊子的觉悟贸然越犯，只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从你身上弥漫出虚浮的欲望气息，已经藏不住了！”
一匹战马从身后跑过来，海格莉牵住缰绳，转头问道：“罗亚将军，你是光明磊落之人，必不齿于阴诈行径。莱特宁..雷他到底...”
杀退面前的敌人，罗亚侧回身望了一眼城墙的裂痕，“这一击真令人叹为观止！但还不甚满足~如果他日对阵于战场，能否让我看到劈开天地的一击呢？”
“天地何其宽广，微薄人力如何劈得开？”海格莉翻身上了马，“那么，今日便拜托了。”马蹄慢步前行，从落在地上的军帽旁踩过，然后飞奔起来冲出了城门。
轻轻拨开树丛，树林外一片荒砂一直铺到远方的城门口。一大群魔兽温顺的聚在对面的岩丘下，就像被放牧的牲畜。在一片开阔地的正中央，侧卧着一个人影。
“海德·比斯特！被养在山里的怪物！”
“是他没错！牺牲了几个人，好不容易才查到他。”
“一直躲躲藏藏的家伙，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露面了！”
沃兹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水坝那边出乎意料的竟无人看守，却在达拉姆城前摆下这个阵势，真让人有些看不懂了。”他搜视着砂原的阴角地带，想要找到什么线索来解释眼前的情况。
突然岩丘下一只魔兽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发出一声闷吼。海德一挺身从地上翻了起来。他巨大的身躯从半空落下，双脚用力跺踏大地，震动直传到沃兹一行人的脚下。
“糟了！！快...”
沃兹还没来得及说出“撤退”两个字，背后扬起了冲天的泥沙。皮帕巨大的拳头抡过来，周遭的树木就像草杆一样劈折飞散。士兵纷纷向前飞扑闪避。
“偏偏是能够遁地休眠的皮帕！”
“简直是莫名其妙的陷阱！真要来进攻的话，谁会走这样的路线啊？！”
“啊，但就是顺路来看一眼的我们，被这个愚蠢的陷阱给抓到了。”沃兹站定在荒砂之上。背后的一群皮帕并没有追来，只是像哨卫一样守在森林的边界。前方海德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无可奈何之下，一行人走上前去。
“我猜，你应该是被派去看守水坝的吧？”沃兹一边说话，一边让钢镖飘散出去。
“但是我讨厌踩在烂泥巴上~”海德发出“嘎嘎”的笑声，对飞来的钢镖他全不理睬。“再说，盖尔大人战败逃回来这种事，根本也不可能发生。”
“有你这样乐观自信的部下，盖尔殿下的心态和脾气一定是相当好了~”
不知有没有听懂沃兹的话，海德哈哈大笑起来。“艾德里那个很强的乌萨女人没一起来吗？我想会一会她。”
“放我们走，我把她叫来跟你打如何？”沃兹随时注意着那群魔兽和城池的动静，但两边似乎都没有要来助阵的意思。如果这个傻大个儿真的嚣张到要以一敌众的话...
“嗯...”海德打量着他。“好！虽然你看上去也不弱，但还是那个女人更合我的心意~”
“哈哈哈，真是个随心所欲的家伙~”沃兹也笑了起来。突然他脸一沉，斗气勃然而起，“但是，也不要小看了艾德里的男人。你对艾德里的所作所为，今天就来清算一下吧！”
话音刚落，士兵纷纷蹿上半空，围攻向海德。
海德露出狞狂的笑容。他在双手卷缠起两股旋风，然后一跃而起。半空中一名士兵被他的拳风直接砸飞，其余人趁机从四面八方挥刀劈来。锋刃全砍在了他的身上，却都只划破了一层皮，那身体仿佛钢筋铁骨一般。跟着他平展双臂抡了个回旋，把士兵全都扇飞了出去。落地之后，他双臂前抱绷紧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斗气。插在他背上的钢镖像弩箭一样全都弹射出来。
沃兹用尽全力将四散崩飞的钢镖拉住。
直接被拳打飞的士兵还蹲跪在地上，捂着嘴咳出一口鲜血。其他人接连站了起来。
虽然全身遍布伤痕，海德满不在乎的还在转拉脖筋和肩膀。活动完毕，他径直走向沃兹，“决定了。我要提着你的脑袋去找那个女人~”
沃兹抽刀出鞘，同时让身边的三支钢镖高速旋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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