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本是一个偏远的山村，在涧与涧之间，与世无争，鸡犬相闻。
听母亲说，他比他大了一年又十天，便指着唤了声哥哥…
他是粘他的，尽管他好像并不喜欢被一个比自己小的臭弟弟天天跟在身后。
他生的俊俏，却自幼胆小，村上的孩子总嘲笑他似个女娇娥，无半分男子气概。
而他却总是带头的那个。
但他还是喜欢跟在哥哥后面。
他不让，他便偷偷的。
春天风信子开了的时候，满山的蓝紫色，缠绵摇曳着，招致飞蝶。却被他徒手抓着毛毛虫，吓得一跤栽在地上，疼的掉起了豆大的泪珠。
“哈哈哈哈……启然哭了！”他也不管，只自顾自笑着。
可没过几天，却发现，他又来了…
夏天又是满树的蝉鸣，聒噪的在烈阳里影子里闹着。那蝉，摘了翅，放在他夜眠的草席上又成了他童年的乐趣。
他并不知道父亲是谁，反正自从有了记性，就没有父亲的影子。这家里虽然贫苦，也还过得去，母亲也不埋怨，就整日的忙着织桑，对于孩子们的事儿也是不过问的。
有时候委屈极了，小脸嘟的包子似的，也找过她，但后来大人们只认为是孩童般的玩笑，也不再插手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他依旧是孩子中的小霸王，而他也还是他每天最开心的乐子。
2
后来那年，战火愈演愈乱，君王开始四处招兵。
不知是哪里来的人，他只记得，那晚的夜已经静了，除了满树的蝉鸣什么也没有，一身官袍，倒也不像达官显贵的样子，一个男人轻轻敲响了他家的门……
3
第二天，村上来了一群人，骑着马。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因今癣疥之疾生于肋腋，鬼魅魍魉之辈起于边远…而兴天兵十万，兵锋所指，定荡除魔邪…现今抽一户一丁…还望勇武之士忠投王师……钦此——
男孩子们排成一列列，直接由不同的士兵领走，那天也许是人太多了，一片灰压压的粗布麻衣下，文萧并没有见启然最后一面……
4
第一次上战场，他并没有被派去前线，也许知道，这对于16岁的孩子就是送死。
可是他也眼睁睁的看过山丘上血淋淋横尸，大部分已经咽了气，偶有一两个吱呀着嗓子一副求救的样子也被下令不许多管。
在那个战火不知何时会烧起来的年代，多一个伤残，大概就是多一个累赘。
又也许是明知救不活，便让他们少一些痛苦。
营里，粮食总是不够的，一到了饭点，人们争抢着，头儿们像是看不见似得，倒也不管，有的时候急了，也不得不提起了拳头…
渐渐的他明白，这里弱肉强食，他再也不是从前的霸王了…
5
将宝剑磨利，披上战盔，翻身上马，他只想活命…
如果可以，找到他…
6.
挺拔的身躯，天生的力气和勇气，使他在战场上出尽了风头，很快，他便得了重用，可以独自带领一条队伍出征了。
得到的唯一命令就是往前，不许回头！
7
那个少年啊，终究是长大了，褪去青涩，眉目之间也变得更加俊朗，性子慢下来，将人情世故埋在心里…
今天又是一场胜仗，营里摆下酒宴，觥筹之间，士兵们论起他的美貌…金戈铁马，意气风发…
恍惚间，脑海中又是儿时的他…
他倒也不说话，没听见怎的，不知是酒
是话
还是人
让他红了脸……
8
翌日
发文，招致各营俊俏男子前来。
人们敬他，畏他，便也随他去了，只是从那开始，表面恭顺的营地却开始流言四起…
他还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仿佛除了战场，就没什么能激起他的兴趣。
哦，对，现在还有男人…
9
两个月，半年……四年
却一无来他的下落。
战争结束了，将士们还是觉得他不正经，却也不再说了。
他功成身退，封官加爵，然后，返乡。
10
好在战火没有殃及到曾经美丽的村落，这年春天，风信子依旧簇簇的开着…
问候过父母便跑来到了他的住处。
常年的风吹雨打，这所茅草房子已经经受不住荒废掉了，无人打理，却长满了野花，在蓝紫色的风信子中格外显眼。还扑闪着偶尔飞来的蝶…
他只觉心里一块空落落的。在营中几年也闻人间情爱，可最终也是含含糊糊…
阡陌之间，树的叶子映在地上成了一片斑驳，没有流血，没有杀戮，人在画中，他却走的失神…
猛的
“姑娘，你的发簪掉了”
还没缓过神来……是他！
回眸间，笑里带着三分讥笑 ，两分薄凉……
他大概也认出来了…
摘掉假发露出了光秃秃的地中海，道“ 死鬼，这些年你跑哪儿去了～”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