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菜

      通常说菜，即可指食材，也可指烹饪好了的成品。作为煮妇的我，是喜欢与菜打交道的。

      早晨六点半去菜场，菜贩们正在陆陆续续的上菜，新鲜的蔬菜，水产，肉，看着就让人兴奋。此时买菜的大部队还没到来，置身其中，任由我挑选，顿时感觉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本来明明已经计划好了买哪些菜，但实际总是超载而归。看到好的菜，即便不是需要的，也想带上一点，有时不禁感叹，这种善于发现的敏锐和害怕错过机会的觉悟为何只有在菜场才有？

       常常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附近有个不错的菜场。

       菜场里有好几家肉铺，最里面有一家卖黑猪肉的，肉都是当天的，未冷冻过，摸一下满手是油，有时拿到手还有热乎气。下锅更是油多肉香，同儿时吃到的猪肉味道很相似。他家的牛肉也挺好，未注血水，很新鲜。每次去菜市场的第一站一定是买肉，假如去的迟了，不是要排队就是没有了。肉买好了，心就定了，再去看蔬菜也就不慌不忙了。

       菜场的外围有农村来的菜，一般我都是去那里“淘菜”。之所以说“淘菜”，是因为这里面其实有很多也是批发菜，它们被冒充是自种的。自种的菜里面也有的分，有的是真正郊区的菜农种的，有的是城里石头缝里长的，后一种虽说也是自种的，但我是不愿意要的。我一般会看卖菜人的脚，真正农村里来的菜农，鞋子上多半都有泥土。另外，城里自种的品种和数量一般都较少，大多也都是老人家，相比较菜农，他们的穿着和架式讲究许多，就连他们的菜都是码得整整齐，而菜农的摊子则随性多了。

       有一位卖菜的大姐，外围的菜摊属她的最大，一开始我以为她也是用批发菜来充数的，但走到跟前仔细看看菜再看看人，确定了其是菜农。她的菜灰土多，干蔫，很多菜还都没来得及剪下根须，她的鞋子上都是泥土，身后放着大棉袄，应该是早晨骑车赶路挡风用的。最近新卖的小叶波菜又小又嫩，我那两个肉食动物的儿子竟也都吃起来了，还说好吃。莴苣不空心，还很脆嫩，胡萝卜一看就是新从土里拨出来的，切的时候刀感都与超市里卖的不一样，蒸出来十分软甜，识货的老二对它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

       能觅到合意的菜是幸福的，觅得合意的摊铺更是难能可贵，这种幸福和幸运不亚于男人们寻得一款中意的烟或酒时的满足与欣喜。

       周末去菜场要比平常稍稍晚一点，算来最多也就晚半个小时，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这个时候的菜场好似一片汪洋，鸡鸣鸭叫，人声鼎沸。拥挤，争抢，吵闹，置身其中，不仅需要接受嘈杂，排除杂念，还得要眼疾手快。有时你看好一块肉，手已放在上面了，只因抬头多看了一眼其他的肉，手下的这块就被别人拿走了。啊，奥悔，自责，失落一瞬间涌上心中，充斥大脑，就差没从身体里漫出来，有时甚至一整天都会为此而郁郁寡欢。细想好笑，女人在菜市场体会到的这般激烈与得失应该是胜似男人们在股市里的体验的！

       曾看到两段话，映象很深刻。一段王小波写的，他说如果一个人抑郁了，就去菜市场，因为菜市场是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专治抑郁。另一段是古龙先生说过的，一个人若走投无路，一心想寻短见，就放他去菜市场。自此，菜市场在我心中的有了伟岸了的形象。

       在菜市场里，看到已经进入耄耋之年的老人几个小时地蹲守着一堆总价值不顶十元的菜摊，心里是何感想；看到卖鱼的大哥穿着防水衣来回搬动着几十公斤的大水箱，杀鱼的大姐的手麻利地处理鱼，不惧腥脏，心里是何感想？看到买家和卖家为一毛两分在讨价还价，互不相当，又都想成交买卖的僵持状态，心里是何感想？看到大婶们抬着胳膊肘挤进摊位，神速地在你面前抽出一根你站了半天都没有发现的好山药时，心里是何感想？看到笼子里的牲蓄们嗷嗷叫着，扑腾着，闪躲着，最后挣扎着，心里是何感想？看到不相识的人操着你曾经最熟悉的乡土话语，内心又是何感想？所以，买一条鱼，一把青菜，洗净，烧好，端上桌，定是泪流满面……。

         没事多逛狂菜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