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老朋友，昨晚重看《谪仙记》，哭成狗。我不知道白先勇的《谪仙记》有什么魔力，就像说不出周星驰的《大话西游》有什么好令人伤心的，怎么每次看《大话西游》都笑得尖叫，然后笑着笑着流泪了还会在笑，像个女神经。昨晚我跑步回来，洗罢澡，泡了一杯巧克力加奶，很有仪式感地捧出从你那里借来的《纽约客》。素雅的封面，淡雅的排版和印刷字迹，很喜欢。之前我已经读过白先勇的一部小说集，里面有精选的白先勇名篇，《谪仙记》，《寂寞的十七岁》，《玉卿嫂》，《游园惊梦》，这些，都收在内。我被白先勇的短篇惊到。那本书成为心头好，久久舍不得归还，因为是借阅，我四处去找这本书预备买下收藏，竟没有一处书店有卖。那是八十年代，我是一个名高中生，几个月才能攒下一点点可怜的零用钱，都拿来买书了。之后工作以后，我曾经买下自己学生时代喜爱却买不起的心爱的书，有《飘》，《简爱》，《张爱玲全集》，等等。可是依然没有买到白先勇的书。后来竟慢慢读书少了，看杂志多一些，再后来电子时代到来，看厚厚纸质书越来越少，居然忘记曾经朝思暮想的书了。所以我要定期去拜访一下你，因为你是看纸质书的人，与你交流总是会依稀想到我少女时代那些不曾实现的梦想。这些梦想会提醒我，曾经有那么多美丽的快乐的忧伤的日子，是我活着的轨迹。它们让我又满血复活。不管曾经多么忧伤 ，毕竟也大笑过 ，侠义过 ，沉浸在书海中跟形形色色的主人公一起经历过，唏嘘过。第一次看白先勇的《谪仙记》，《金大班的最后一夜》是十六岁，可是我懂文字间散布出来的凄凉。我就知道，人生一定是凄凉的，不然不会那么多贫穷的和富贵的，下层的和上流社会的，这些人都通过文字表达出凄清的冷感。但我相信那就是生命，丰饶美丽又孤独凄清。我还会在这人世里继续行走，和一些人相遇，又擦肩别离。最后只剩下耄耋之年的自己。但愿靠在老藤椅上回忆一生，能依然有笑有泪，而不是中风麻木。W，我看到《Tea for two》时又哭了一场。感谢还能感性的我。感谢白先勇先生能用文字把我看哭，虽然我越来越不喜欢他老年笑起来的样子。我可以不看他老年的照片，只记得他白鹤少年浓眉大眼英姿挺拔的俊朗。愿我们青春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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