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苏轼被抓之后,他的弟弟苏辙连夜写了一道奏章,请求以解除自己现有所有的官职为代价,替自己的哥哥赎罪。
实际上,当李定、舒亶等人必欲致苏轼以死地的时候,宋神宗是举棋不定的。皇帝知道,按照太祖的规矩,除了谋逆反叛这个罪行以外,一概是不杀大臣的。他心中其实是有疑惑的——难道苏轼就真的犯了谋反的罪吗?
朝中其他正义的大臣,也是奋力相救。甚至连身患重病的曹太后都出面干预了。曹太后说,当年仁宗皇帝看到苏轼和苏辙兄弟二人时,曾经高兴地说:“吾今为子孙得太平宰相两人。”所以说,苏轼和苏辙是有才华的,是不能杀的。
连已经退居金陵的王安石也给神宗皇帝上了一道奏折,其中有非常重要的一句话——“岂有盛世而杀才士者乎?”
太后、满朝文武大臣,王安石,那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也都是宋神宗仰仗的对象。且不说神宗本来就没有决心要杀苏轼,即使有,先祖的遗训、太后的干预、宰相的求情,包括王安石的表态,神宗都得三思而行。
因此,最后苏轼终免一死。按照以官赎罪的传统惯例,苏轼被贬谪为“检校尚书水部员外郎、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轰动一时的“乌台诗案”就此销结。
解释一下这个安排哈,什么叫检校官呢?检校官是一个十九品的小官。也就是说,你虽然还在皇家的官僚体系之内,但已经是这个体系当中最小最小的一级了。
对苏轼来说,与其说是官员,不如说是下放劳动、劳改犯;更重要的是“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的意思就是,没有俸禄,也不得看公文。说白了,在某种程度上,你依然是一个被限制自由的戴罪之身。
不过,即便如此,苏轼已经很知足了,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能够活着出来,他觉得非常欣喜。
苏轼是十二月二十八日被释放出狱的,三天之后的大年初一,举国上下欢度新春佳节之际,苏轼就在御史台差人的押解之下,带着长子苏迈离开京城,前往黄州赴任,其实就是被发配到了黄州。
大年初一,就在被贬的路上,想想都觉得悲惨啊。
可谁能想到,在此后的五年中,在苏轼仕途最为低谷的时期,在黄州,他创作了中国文化史上最灿烂的篇章。黄州这个穷乡僻壤的江边小城,也从此因为苏轼的存在,而成为文化坐标上不可忽略的重镇,而苏轼自己也因为黄州,而定格为世界文化群星中最璀璨的那一颗。
甚至可以这么说,在黄州,苏轼完成了他自己。
以上内容来自于《不合时宜——东坡人文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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