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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情】十一年(6)

【世情】十一年(6)

作者: 歲月SY | 来源:发表于2018-01-23 02:16 被阅读0次

    文/歳月

    我一直在你身后

    【8】重圆

    有一种孤独是,你明明很想哭,可当下不得不放声大笑,在笑中燃至尽兴。

    林北澈抱着一小摞纸坐在火炉旁发着呆,她认认真真地把纸分好类,有她自己写的随笔,有大学记过的笔记,还有曾经与王晋的信。

    “妈,你在干嘛。”王灿半夜起床看见坐在壁炉旁边的林北澈,“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她并没有理会王灿,自己只顾烧着手里的纸。

    “妈,你冷静一下。”王灿见情况不对,拉住了往火中投纸的手,感觉林北澈的旧病又想犯了,“爸!爸!王景!”他急着叫人来控制住她。

    王晋穿着披着外套从卧室里跑出来,看到林北澈的反应却无动于衷。倒是王景急得不行,抱着林北澈就哭起来,“妈,妈,你别这样,妈......”

    “妈,妈,你别激动,妈。”王灿见林北澈丝毫没有反应,便跟王晋求助,“爸,你别站着那啊。”

    也许是病情一次次地反复发作,王晋也没那么多耐心,他走到林北澈斜对面,双腿一盘,席地而坐。

    “说吧,这次又想起什么了。”他问。

    “......”

    “回答我。”

    “没事。”

    “好吧,是不是想起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了。”他放缓了语调。

    “不是。”

    “那是什么,跟我说说吧。”王晋又开始像以前一样进入心里辅导师这个角色。

    “你自己明白。”

    “我又怎么了!”王晋特意加重了这个“又”字,“是不是你大学时候写日记写的太多了,现在闲的没事烧日记玩。”他才发现她往火力投的是她从前的日记。

    “可是,写这些日记的时候,你恰好缺席,留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往火里自顾地扔着纸。

    “就算是你等了三年,但是等了三年之后不是依然走到一起了吗?”

    “......”林北澈沉默。

    “现在的生活有我有王灿有王景,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我也想一直有你们,曾经的每一天每一夜都是这样期望。但,如果有一天这样的时光不再,我该有多怀念。”她掩面哭泣。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就算是曾经错过一次又一次,却还是希望要继续在一起,只是,我想用写日记这种方式,当做在你这段生命里走过一遭。

    你的青春里没有我,我却渴望继续出现在你的梦里。

    “我们离婚吧。”林北澈突然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和你继续生活了。”林北澈说的很决绝,摇摇头说不爱了,再爱的人也只能就此断了。

    后来,王晋最近经常做这种类型的梦,梦中惊醒后看向身旁,偌大的床,只剩他一个人。

    他很想她。

    王景最近总会去林北澈工作的杂志社门口转转,看见林北澈从楼中出来,便很快地躲到树后偷看。

    她很想她。

    王灿最近常常翻看林北澈写过的文章,出版过的书。他不明白母亲抛弃父亲、妹妹和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他也很想她。

    林北澈什么都没要,只是要了和王晋一起经营的小咖啡馆。自从没有王晋每晚的定时驻唱后,客人明显少了一半。晚上,她经常提前打烊,徒步走到他们共同居住过的地方。

    由于是一楼,她便常常看到房间内隐约的熟悉身影,她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刻。大二那年,林屿辙组织了一个小范围的乐队,当时只有四个人,林屿辙是鼓手,王晋担任吉他兼主唱,还有两名成员是和王晋同一学院不同系的普理生。刚好那时搞校庆,林屿辙想寻求在读中文系的林北澈写一首歌词。王晋和林屿辙课程安排较松,便经常来找林北澈修改歌词。

    “你听过《喜欢你》吗?”那时的王晋问林北澈,“我们想要一首类似这样的曲目。”

    “听过,beyond的对吧。”

    “嗯,就把你内心深处那种对爱和思念的感受写出来就好。”

    “但是。”林北澈笑笑,“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啊,怎么有那种感觉。”

    “那我们在一起呗,在一起了你不就知道了吗。”王晋抱起吉他,指尖滑过琴弦,轻声唱道,“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

    校庆联谊上,林北澈偷偷混进王晋的大学,亲耳听到王晋在台上演唱她作词的《像星的你》:

    “那晚写过一首首长诗,

    却还有吐不完的寂寞,

    只有化作星星的你,

    能够让我当成回忆。

    你像我生命里的星,

    就会点亮我的眼睛,

    你像我生命里的星,

    有你便不曾想天明。

    你像我生命里的星,

    点燃无边我的孤寂,

    你像夜里永恒的星,

    暂止还在哭泣的心。”

    房间内又传来熟悉的歌声,还是那么悠扬,还是那么悦耳。

    记得几年前刚刚发行《夜空中最亮的星》时,王晋说,这让他想起大二那年林北澈为他们写的歌。

    而如今,乐队散了,就连主唱和作词都分别了。她很想坐在王晋身边把《像星的你》听到烂熟于心,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得出星星的样子,听一千遍,听一万遍都不会觉得枯燥乏味。

    “林北澈女士,请跟我们走一趟。”林北澈只觉得身后强光一闪,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压住了她的双肩。她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竭尽全力反抗,直至看到警车的红蓝灯闪烁,方才束手就擒。

    屋内的王晋听到窗外的喧闹声,冲到窗前拉开窗帘,只看见远去的警车和围观的人群。

    “哎,小王啊,你跟小林是不是离婚了。”隔壁楼道的大婶瞥见在窗口张望的王晋问道。

    “嗯......她不住这里了。”

    “刚刚我看那个被带走的人挺像小林的。”

    “林北澈,有人举报你在经营的酒吧咖啡厅发现过毒品。”警察问,“你应该知道这种东西是违禁品吧。”

    “我没有......我没有私藏过毒品。”林北澈矢口否认。

    “哦?那这两张照片你认得吧。”审讯官递给她两张照片,“还说没有吗?”

    “.....”林北澈接过照片后,看到照片里的粉末和白色小药瓶,身体一震,“......我认罪。”

    新年前后,王晋带王景和王灿回了一次清塘,他决定在那里过年,顺便也替林北澈陪陪她妈妈。

    “小王,北澈今年怎么没回来?”外婆见林北澈不在有些失望。

    “她......”

    “妈妈单位派她去新加坡做一次专题,爸爸就只带我们回来了。”王灿打断王晋的话,“外婆,我们回来陪您就好。”

    “哎,好。”外婆高兴地摸摸王灿的头。

    王灿再见到林北澈的时候,已是冬末。他看着她苍老的面容,不再如从前那样年轻,原本及腰的长发,也剪成露耳的碎短发。她已经丝毫掩饰不住岁月在她脸上深深浅浅的刻痕。

    她真的老了,早已步入不惑之年。

    “妈,我来了。来看您了。”王灿坐在玻璃窗前,握着电话听筒的手微微颤抖,“妈,过年您不在,爸爸带我和王景回清塘了,外婆外公身体很好。您放心吧,他们不知道您坐牢,也不知道您和爸爸离婚......我和王景的学业没问题,您不用担心......”王灿强颜欢笑。

    “对不起......王灿,妈妈对不起你......”林北澈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我和王景还有爸爸都很想你,想你回家,就算有困难也一起扛。”

    “可是,王灿,妈妈做不到。”

    “为什么会坐牢?为什么我们从来没听你提过?为什么您从来不告诉我们?”

    “有些话,说了不合适。”

    “妈......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们和爸爸。”

    林北澈无言应对,近一个月,她一直在保守一个天大的秘密。她早就接到过警局打来的电话,他们一起经营的咖啡馆被举报私藏毒品。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离开王晋。

    “不是妈妈不要你们,可是如果妈妈不这样做,爸爸妈妈要一起坐牢的,这样的话谁来照顾你们......”

    “滴——”唯一连接王灿与林北澈的电话被中断,两个警察走上前来领走林北澈。“妈!”王灿将手中的听筒随手一扔,看着远去的母亲,疯狂地用手拍打着玻璃,“妈!妈!”

    妈,回来好吗?为什么要这样。

    秋日的太阳冲散迷茫,

    浮游的云聚成你脸庞,

    深夜里的星凝结成光,

    我却去不了你的身旁,

    每当我在梦中遇见你,

    就再也不想打破梦境,

    尽力追逐也无法拥抱,

    却只能触及你的影子。

    王景渐渐染上一个恶习,经常在监狱边漫无目的地转,望着青灰色的水泥高墙,密布的电网。或许只是一墙之隔,可王景却无法触及林北澈,哪怕只是影子。她总是会幻想,幻想一切都还没变,都还是最初的模样,妈妈爸爸哥哥还有她,组成一个完整的家。

    “嘀嘀嘀——”刺耳的车鸣穿破王景的耳膜,她惊慌地回头,看到一辆重卡离自己咫尺之遥,便急忙往路两旁退让。

    一阵剧烈的轮胎摩擦地面产生火花的声音。

    “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血库供血不足。”

    “家属在吗?伤者家属在吗?”

    “在。”王晋气喘吁吁地跑来。

    “伤者血型为O型,需输血,来,家属签字。”医生吧报告单递给王晋。

    “我来,我也是O型。”王灿知道周围除了母亲林北澈是O型血,也就只有自己了。

    有些同胞兄弟姐妹都不一定会是同一血型,而他们虽然不是双胞胎,却有相同的血型,也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兄妹。

    小时候特别怕打针,每当王灿和王景一起打疫苗。王景总是一撸袖子说来就来,而王灿却躲在林北澈身后无论如何也不出来。此刻,他看着面前被包扎的严严实实,挂着输液瓶,带着氧气罩的妹妹,眼泪决堤而出。

    只要你能醒来,我愿为你做我不愿尝试的事。

    王灿一直守在王景身旁,在这个时代本来就很少有亲兄弟姐妹,所以王灿倍加珍视王景这个妹妹。

    你一定要醒过来。

      “妈......妈......”王景微微张嘴, 气流吐出两个字。王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握着她缠满绷带的手,用力摇动,“王景,王景,王景......”

    “哥......哥......我想......妈妈......”

    王灿感觉手中一丝颤动,再看心电图已成一条地平线,不再有日出日落的波动。一旁的王晋微微蹲下,头抵在王晋的病床上,许久没有开口。他也许是流泪了,虽说有泪不轻弹,只有刺在心底方才落下。

    “爸。”王灿走到王晋身旁,从身后轻轻抱了抱他,“王景是真的离开我们了。”

    在王景的葬礼上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顾佳的身影,她一身黑色原宿风,与这里肃穆的气氛格格不入。

    “你来了。怎么穿成这样?”

    “怎么了?很奇怪吗。葬礼,不是都要穿黑白的衣服吗。”

    “倒不是......只是,有点怪。”

    “是有点怪,更怪的是我们好端端的感情为什么会走的走散的散离世的离世,现在竟然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她看着王灿的眼睛,透露出迫切得到答案的眼神,“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想知道答案吗?”王灿看着他,露出无奈的笑。

    “想。”

    “好好走完以后的路吧,你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王灿也没有正确的答案。

    每个人心里所谓的“正确”,不过是按照自己的意志的一种主观行为,所以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答案。对待感情不像对待选择题,填上正确答案就能拿高分,但一个人的人生如果没有自己的寻找,只是一昧地守株待兔般等待别人填鸭,也是拿不到人生的优胜奖的。

    他评判不了对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处理过王景的后事之后,王晋终于还是来探望林北澈了,“在牢里舒服么?”

    “你来了。”

    “英雄逞够了没?不要以为你要走了咖啡馆,自己一个人顶了所有,我就会很感谢你”王晋的一丝笑里带着轻蔑。

    “我只是为了儿子,女儿。你不要想太多。”林北澈还是句句不饶人,丝毫不让王晋半分。

    “坐了牢嘴还是这么硬。”王晋透过玻璃窗看林北澈的眼睛,倒是感觉有些无奈。尽管是坐了2个月的牢,但那种“毒辣”的性子不曾改变。他喜欢林北澈的性格,不矫情,虽然有些得理不饶人。

    “没办法,老了,改不了了。”

    “改不了就不用改,反正我都习惯了。”王晋笑。

    “王灿,王景他们好么?”林北澈突然问。

    “......王景她,”王晋被触及伤心事,无言以应对。沉默良久后,轻轻吐出几个字,“她不在了......”

    “什么意思!”林北澈感觉心里被刀子捅了一下,语调高了几分,“什么叫不在了?!”

    “就是死了。”

    命运作弄。他们这群人走的走,散的散。最后谁也没能真正地陪在谁身边。最初种下的种子,原以为会结出累累硕果,但却在将来要抽枝发芽时被冻死在春天之前。

    王灿高考发挥不错,考上了林北澈大学的法律系。王晋依旧为音乐艺术献身,他出没于各个演出之间,风姿依旧不减当年。林北澈在监狱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手指干枯粗燥,没有人知道她过的究竟怎么样,每次探监她只说:“我很好。”路桐和顾重明在北川过着平静的生活,顾佳高中毕业后考取了一本师范,相比于其他人的颠沛流离,她们算是一个幸福结局。穆西带着林青木远走他乡,很久都没有音讯。林屿辙和张澜在“杂志色旁边买了一所公寓,日夜为时尚奔波。听说方念念回到杜深身边,用杜深的钱帮吴望还清了欠款,吴思翎在清塘逐渐长大,慢慢理解了父母的用心良苦。曲如依和甘之在衍州开了一家快餐店,生意日渐兴旺。甘悦大学学了珠宝设计,毕业后去法国深造。洛瑛在北京养病,指得庆幸的是,她当年并没有食物中毒,而这个秘密,她选择保守。吴思凝受父亲指引,进入父亲公司做了一名部门主管。

    它们在不同的世界里各自讨活,续写生命轮回的故事。他们彼此在对方的世界里走过一遭,虽然没有陪伴到最后,但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愿有人陪你你颠沛流离,愿你被世界温柔相待,愿你能早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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