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悬崖百丈冰

作者: LYCY | 来源:发表于2018-12-03 21:42 被阅读38次

    今日闲暇回忆过去,儿时的玩伴突然就浮上了眼前——那个瘦瘦小小却又活泼可爱的姑娘。春代秋旭,物去冬来,十几年的时光眨眼流去,时间把记忆拉的太远,远到让我不敢确定脑子里那份回忆的真实。可我还是想讲讲那个被我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姑娘的故事。

    她大概是在我三年级的时候转学过来的,那时我们只是相识,却并不相知。真正熟络起来是在六年级,两个人简直成了连体婴儿,去哪都要一起。忘了我们的友情是从哪何时以什么样的缘由开始,总之我们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我喜欢去她家里玩,因为她妈妈说着一口软糯的南方话,总会很温柔地给我很多好吃的。而且她绝不会管我们两个疯丫头胡闹,只会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记得我曾多次对她说:“我好羡慕你啊,妈妈不用工作只在家陪你,家里只有你一个小孩也不会有人给你争抢,而且你爸妈感情好好啊,你爸连饭都舍不得让你妈做……”她当时是怎么回应我来着?说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那一脸幸福的笑却是映进了我的眼里,再也抹不掉了。

    后来,我们升入了同一所中学,依旧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可是她却慢慢的变了。她变得格外的依赖我,喜欢去我家、喜欢在我家留宿、喜欢和我躺在同一张床上、喜欢关了灯还叽叽喳喳说很多话……

    真相的帷幕在那一个夏日被扯开了一角,幕布之下的真实却并不是我所能承受的……

    六七月份正是灌溉稻田,河里涨水的时候。耳边一声声聒噪的蝉鸣似乎是在催促我们赶紧扑到呼隆翻涌的河水里,可不会游泳的我们并没有那个胆子,最后只得在农人挖来灌溉的小渠里玩的欢畅淋漓。本以为湿成了落汤鸡一样回到家,一定会受到我妈狂风暴雨般地洗礼,可是并没有。她只是一边催促我们去洗澡,一边走进厨房给我们准备午饭。

    在我们脱光衣服坦诚相见的时候,我发现了藏在她身上的秘密。

    那是一道疤,都不能说是疤痕,因为它嵌入那具肉体太深了。狰狞的伤口从胸口到肚脐像蜈蚣一样延伸开来,像是要把小小的她一口吞噬。

    “这个啊,是我从小就有的,反正我有记忆就有它了,应该是很小就动手术了,所以也不知道疼。我爸妈说,他们当初从医院捡到我,我就这样了,可能我亲生父母就是因为我有这个病才扔掉我的吧……”她就那样站在我对面轻描淡写地讲述着,好似这都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那天夜里,她给我说了很多我并不知道的事情。她说,她很爱现在的爸妈,虽然他们并非自己亲生父母,但是他们只养了自己这一个女儿,给了她最好的生活;她说,她这样被爱着的生活好像快结束了,因为她最近时常看到爸妈争吵,原因似乎是妈妈出轨了;她说,她并不想爸妈分开,不然她连后爸后妈也没有了……

    后来,所有的事情都那样顺利成章的发生了。她爸妈离婚了,为了更好的改嫁,妈妈并没有带走她;没过多久,爸爸也再婚了,给她找了一个后后妈;后后妈不但又带过来一个女儿,还带过来一个孙女……

    据说,她妈妈没多久也再婚了,嫁给了一个盖大棚的男人,那个男人有前妻留下的三个孩子,她妈也再无精力去顾及她。

    于是她的妈妈不再是她自己的妈妈了,她的爸爸也要把给她的爱平分成四份。一瞬间,她的世界就这样坍塌了。

    两个心里有伤的孩子总是想着叛逃。毫无计划的出走,就这样上演了。

    早上九点,我和爸爸说要出去玩一会,带着手机走出了家门。

    骑着自行车去她家载上她,我们的逃亡之旅就开始了。

    逃亡的第一站就去了黑网吧,两个人互相掐着胳膊看了一整天的鬼故事。大约是下午五点多钟时候,我心中怯懦的小人就冒出来了,小声地对她说我想回家。她说自己心里真的好乱好乱,问我能不能载她去外面溜达溜达。

    无法拒绝。两人一车,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七点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爸妈催促的电话一个个打来。

    “喂,妈,我现在在外面呢,没事,一会就回去,和燕飞一起呢”

    八点

    “爸,快回去了,别给我打电话了,真没事”

    急促的手机铃声被我一个个挂断,我们并排坐在野地里的沟渠上看着无边夜色里的点点灯光。

    九点半

    “姐,你快回来吧,爸妈可生气了,你现在回来还能少挨点打……”

    看着一个个催促的电话,一条条飞来的短信,自己当时还是很怂的。一面想回家,一面又想着挂了那么多电话现在回去肯定无法收场。

    我们互相安慰着:“回去吗?” “回去吧,不然越拖越晚” “那走吧,你爸妈打你我护着你”

    十点半

    远远的就看到家里灯火通明,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了她爸也过来了。

    记得那天被打的很惨,一句解释都没来得及说,我爸就给了我一耳光,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到现在唯一一次被我爸打。我妈金毛狮王的性格也是发挥的淋漓尽致,拳脚相加也是一点没含糊,还要挡着她爸打她……总之一句话:我们被打的很惨。

    “暴打” 进行了一半她爸就把她带走了,后来我再也没有机会去问她之后又有没有被打。之后我是怎么从爸妈毒手里逃出来的呢?因为我爸几次打我耳光的行为触犯了我妈的逆鳞,然后,他俩打起来了……

    当时特别委屈来着,进了屋正好看到桌子旁放的维生素片。忘了具体是哪种了,只记得味道特别酸,那一瓶大概是一千片,刚吃了十来片就被进屋的妈妈发现了。于是我用维生素自杀的事情也就破产了。

    之后我狂躁的青春就彻底结束了,成了家长老师眼里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她辍了学,初中没毕业就去了社会打拼。其后几年,再也没听过她的消息。

    在我高一那年见了她最后一面。她背着一个比她还大的背包,染了一头乱糟糟的黄发,站在男生宿舍楼下疯狂的喊一个男生的名字。

    那个男生叫水源,是我们班里打球特棒的一个男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又发生了什么,和那个男生之间的事她一句都没和我说,只是说她自己从上海回来的,打算在县里酒吧里做开酒的工作。她兴高采烈地向我诉说着开一瓶酒能挣多少钱,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对未来的希望。对父母从头至尾她绝口没提,我也隐忍着不去触及。

    我把她送到学校门口,目送着她挥手向我告别,她最后留给我的不是她娇小的背影,而是压在她身上庞大的迷彩色旅行包。

    14年、15年、16年、17年、18年

    我们相互转身已经五年了,没有QQ、没有微信、没有手机号,回老家也从未见过她,我也知道她不会回来,因为对她来说已经没家了。

    在《卜算子•咏梅》中有这样一句:“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可为什么对她来说,从来只有万丈悬崖和百丈寒冰?何时她才能山花烂漫丛中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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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d1232a22e19d:好可怜的孩子,相信好多人会关心她的。
        LYCY:@李会腾 不知道现在她走到哪了 在做什么 是否还是一个人 但愿都好
        d1232a22e19d:她看到你这篇文章估计就会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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