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气

那年六月，父亲住院时我在病房陪床。我们弟兄三个轮班陪护。三弟接我的班。换班时，他与和父亲同一病房的病友聊天。那个病人是肺气肿，干不了重活。他与我们闲聊时说：“要跟你们这些公家人比，俺是没钱，可是俺有力气……”力气自古以来就是骄傲的资本。在他的心目中依然如此。可没等他把话说完，他老婆就在旁边插了一句：“别再吹牛了，你现在还有力气吗？”意思是你现在啥资本都没有了。

你猜他怎么回答？他慢慢的咽了一口唾沫，苦笑着看了看我和三弟：“力气现在是没有了，可俺还有病哩！”潜台词是，他不是一无所有。他的话让我们哭笑不得，而且心里很不舒服。他把钱，力气和疾病联系在一起，夫妻俩一唱一和。说的那么无奈与诙谐。

这个满头高粱花子，在庄稼地里刨食的农民，与我三弟同岁，那年虚岁68，要在企业早已退休，可家在农村，出院后他还得接着干。他说，俺从来不跟有钱的人比。人比人活不成，骡子比马驮不成。一个门户一重天，一家一本难念的经。他又苦笑着看了看我们父子三人，带有总结性的对我们说：“俺过去是没有钱，可俺有把子力气，还不是照样活着”。他这话说的很有骨气，可后面的话却没了底气。“别看俺现在没有力气了，可俺还有病哩！”难不成疾病也是他骄傲的资本？我觉得这个老农民，虽然没多少肺气，但是人活的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