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知走了有多久,也记不得母亲问过我多少次是否感觉到了冷。我总是担心和害怕,只记得清朗的夜空,星星很多,月亮很亮,只记得沿路走来,村庄越来越少,灯光也越来越少,只记得雪很白,也很厚。
那是一段奇幻的旅程,在八岁。那一晚,我和母亲走了十一里的山路。也就是那一年我有了新的名字:安然。
起缘于一场家庭斗争,爸妈离婚了。那一晚,他们尽情的争吵,我还在嘻笑。结局是母亲被连夜赶出了家门。现在还记得,母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抚摸着我的脸颊叮嘱我:“今天晚上去外公家住,然是最聪敏的孩子,无论发生妈妈会和然一直在一起”然后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
想来也甚是难过,尽管已经过去十几年,十几年来,没有见过父亲一面。我总是问母亲,母亲也不回答。我总是告诉自己,爸爸一直在我的身边的某个角落注视着我,或者是他又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生活。每当我想起那天晚上所经历的一切我都会痛哭流泪,想念起母亲温暖的脸庞,想念起父亲粗大的手掌。
1990年,也是冬天,也是白雪。蒲宁村来了一路陌生的人,他们穿着橄榄绿色的衣服,手里提着十几斤羊肉。他们来提亲的,外公安建军早早就做好了准备,简单朴素的一桌饭菜,热腾腾的端摆在炕棱上。先是几句寒暄,大家说着笑着。酒过三循后,一个后生朝着安建军悄悄的说了一句话。安建军立刻大笑起来,说了一句就在隔壁寒窑。
她说她当时才十八,不想嫁人。故意找了几件旧旧的衣服,和一双磨掉了口的布鞋穿在身上。当那后生掀开门帘的那一刻,所有的美好都交织在一起。没说许多话,只是看了一眼,也就是一眼。
她笑了,他也笑了。一个月后,白雪铺地他们结婚了。
他在家排行老二,是个老实行当。做事也心细,结婚后一直在家守护着她,什么苦活累活都是他在操持。本来不想嫁人的她,渐渐的改变了心意,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这样的帅气大方,温柔体贴。她白天温柔贤惠,晚上就只有温柔。第二年奇迹出现了。
爱情长出了果实,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是一件在大不过的喜事了。可是故事才刚刚开始。
一个女孩儿,对于家里不是独苗的他来说的确不是一件难忍的事情。没有太多的宣扬,可能也是宣扬不出去的缘故,毕竟不是什么值得表扬的事。于是公公婆婆也开始盘算了,老大老三都有了儿子,怎么说也不能让香火在这一根筋脉上断了。
没有太多抱怨的俩个人把下一次生育的机会,看成了决定家庭地位的唯一筹码。没有退路的俩个人只有这一个选择。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们一如既往的,你侬我侬。只是那当初的一笑,就放下了所有地位尊卑的只想在一起。用他的话说:“就是一眼,让我愿做牛马为你风尘”
婚后第三年,还是冬天,依旧白雪。可以说除了党的十四大,在也没有比家庭迎新更重要的事了。大伯三伯俩家子人都挤在一个屋子里等待着结果,门外还有安建军一家老少,街坊邻里。
屋内接生婆紧张而忙碌着,一声惊响。一个女儿,一个女儿……
旁边站着公公皱着眉头,他示意让安建国进来。瞬时间不知所措的安,抱着亲家叹息起来。屋子里就三个人,紧接着,安做出了一个残忍的决定,他抚摸着孩子的额头,眼睛都没有睁开,像极了她的妈妈。从额头抚摸到脖子,没有苦声或许也不懂的疼痛。接生婆斩钉截铁的说以她的经验第三胎绝对是男孩保准儿的。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刚出生的孙女就夭折了”公公开始悲伤起来,尽管演技有水,但是这都家都能明白的事,可以说并不是白欢喜一场。因为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去相信下一胎生的一定就是男孩。
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连自己也开始相信一定是老天对她的眷顾才让她就这样离开的。可是生为人母,又怎么忍心去猜疑那些卑劣手段下的真相呢。在那样偏僻的村子里男人就是权利,抗衡不得。
如梦安然爱情就是就能让彼此都能幸福和快乐的粘合剂,婚姻是装在铁盒子里的爱情,总是要陈酵出新的东西来,否则就会过期。
“就算你生不出儿子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
“傻瓜,人家阿婆说了,下一胎准是男娃,没跑儿的,当家的就别操心了”
“是男是女都是我的骨肉,这不重要。只是不忍心你在经历十月怀胎的磨练”
三年在没有一点动静,可把家里的人急坏了。流言兴起,有的说她已经生不了孩子了,有的说她是扫把星把他的“儿气”挡住了。也有人说,定是上天知道了那天密谋的勾当所带来的报应。慢慢的家里人对她开始冷嘲热讽,忽冷忽热的。
96年9月的一天,突然的她感到了一阵恶心。她知道是有人要来了,而且也坚信是她梦寐以求的人,她独自保密着,谁也不知道。包括她在外奔波的丈夫。
腊月年关,丈夫还没有回来,自己和婆婆的矛盾又愈演愈烈。想要告诉他们自己肚子里的骨肉,可这早已在流言蜚语雨里的污泥溅的不值一文。
眼看着又一年过去了,公婆的脸越发的狰狞,只怕是一个瞬间就可以撼动天地的那种。可是她只会恭敬只会孝顺,哪怕是别人的过错也会毫不犹豫的揽在自己身上。
就是那天早上她早早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娘家看一下,没正想婆婆破口大骂,让她伤透了心。她公公在旁边也不停的数落她的是是非非。争吵中,婆婆说出了离婚,让她找到希望,或许离婚是唯一的出路了,可是他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呢不能这样一直软下去承受所有的不该,现在这样的情形吵下去对自己和孩子没有一点好处。
紧接着,一份离婚协议书摆在了桌子上。上面清楚的印着自己丈夫的手印。她慌了,是事先预谋还是精心策划,究竟是谁在欺骗谁。
带着她的女儿离开了那个属于她的家。从现在起法律不会在承认他们的婚姻了。她现在“自由”了。
一路翻山越岭,将一个个脚印踏进洁白的雪地里。我不知道这是多么悲壮的脚印,母亲流了多少眼泪。化作这片片白雪。一直到深夜又回到了当年被起门帘的那扇门。昏黄的灯光下什么也没说,只有哭声一片。窗外的雪正飘撒着。
97年正月十三,母亲和弟弟一起走了。据说爷爷奶奶还有爸爸都来参加葬礼了。自那以后父亲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尽管这样,每一个月他都会去一次外公家,一直到六月十三,骨瘦如柴的他也走到了尽头。就在同一年我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三个人。
如梦安然注:该故事纯属虚构,相关人事纯属捏造,如有雷同,绝对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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