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叫大车装个够,
它横竖不说一句话,
背上的压力往肉里扣,
它把头沉重地垂下!
(臧克家《老马》)
——题记
“跟爸爸一起干活,我理解了爸爸。也知道爸爸苦钱的不容易。”
这是一个孩子作文里的话。“苦钱”,是的,苦钱。我把这句话读给全班同学的时候,我说我很认可“苦钱”一词,与它近义的,还有一个“挣钱”。
我说,为什么我对你们食堂里这也不爱吃,那也不肯吃,随意浪费,然后大手花钱买零食饮料之类的很反感吗?就是因为,你们绝大多数的孩子,父母的钱,都是“苦”来“挣”来的。
所以,那天在食堂,见有个孩子把剥壳的煮鸡蛋整扔掉,我真的是实在搂不住火了。我想,不过向上追三代,他们的爷爷奶奶在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连饭都还吃不饱呢!
普通百姓人家,挣钱哪有容易的事,肯定不少苦涩。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苦不苦?高高的脚手架上严寒酷暑中作业苦不苦?工厂里三班(甚至两班)倒的工作苦不苦?凌晨三点就起来准备食材卖早点苦不苦?凌晨两点就到市场批发水果蔬菜、回来整理蔬菜,再守着摊位一点点卖出去苦不苦?半夜还握着方向盘奔波在枯寂的长途高速路往远方送货苦不苦?为了抢时间送单不被投诉顶风冒雪甚至抢红灯苦不苦?从早上六点多早读到晚上九十点学生晚休后离校苦不苦?大城市写字楼里看上去光鲜亮丽,熬夜加班到凌晨苦不苦……
操场施工的工人,午休是这样的挣钱苦哇,这是我从小就懂得的道理。
在我小时候,虽然不至于吃不饱饭,但是也仅是能吃饱饭而已。我记得,家里养的鸡下的蛋,是要攒着卖钱的,那可是要攒出一家人的油盐酱醋的。我印象中,只有生病的奶奶,或者下田犁地的父亲,才可以吃到珍贵的鸡蛋。
我母亲特别勤劳,家里有一个很大的菜园,到了初冬,菜园里的”上海青”一片翠绿时,妈妈每天前一晚,就要拔菜,把菜,忙到很晚。早上,踏着薄霜,拉着板车,顶着寒凉的晨风去卖菜。
我父亲每天不是干农活,就是破芦苇、压蔑子。农活歇冬时,整日盘腿坐着编织芦席、粮圈,就没闲着过一天!编好了的芦席粮圈用板车拉倒集市去卖,找摊位时被老摊贩挤兑、买者讨价还价、城管收税……又是一番辛苦。一板车的芦席粮圈,终不过是换来几张薄薄的角票。
虽然父母从来没有叫苦叫累,但他们的苦累都在我心里。
不仅仅是我的父母,千千万万的父母,都是这样苦过来的。
一代一代,普通百姓可曾脱离过苦海?看上去物质生活比以前丰富了许多,可是房贷车贷、老人赡养费孩子教育费,哪样不需要钱呢?钱从哪来?去苦去挣啊!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背上的压力往肉里扣,它把头沉重地垂下!”忍辱负重,默默承受,努力前行,这就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尽力苦挣,只为一家老小的生活。
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
如果,能有幸选择了自己喜爱的职业,或者于日日的劳碌中,爱上了自己职业,那便是世间一等幸福之人。因为,那份喜爱,可抵劳作之辛苦、岁月之苍凉。
万幸,我便是那种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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