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比往年的冬天都要冷。
黎笑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手里握着一张化验单， 医生的话犹在耳畔，令她头发晕，心发凉。
医生说：“你得的是白血病，需要尽快住院治疗。”
……
“我怎么会得白血病？我怎么能得白血病呢？爸爸的病还没有好，妈妈一个人照顾爸爸，弟弟还在上学，我要是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呢？”
黎笑低垂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滴在白色的鞋面上，听不见声音。
大理石的台阶一层又一层，落着薄薄的雪，来来往往的脚印清晰而凌乱，过了很久很久，黎笑才抬起头，“我要挣钱，这是我唯一能给爸爸妈妈和弟弟做的事了！”
“可是怎么才能快速的挣到钱呢？”
黎笑一边走一边想，“就我这样在饭店里打工，一辈子都挣不了多少钱，可现在我的时间不多了……”
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是她以前的同事张丽云，听说辞职以后就变有钱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问一问，没准是个机会。
黎笑开门进屋，屋里一个人也没有，都去上班了，她坐在床边想了一会儿，给张丽云打了个电话。
张丽云一听说她想挣钱，二话没说，就答应让她去试试。
晚上，黎笑化好妆去找张丽云。
张丽云穿着黑丝短裙，站在冷风里冲她招手，黎笑木纳的走过去。
“我已经跟经理打过招呼了，你直接去上班就行，先试试，要是觉得不行，你跟我说！”张丽云话里有几分豪气。
“嗯。”
“我们主要陪客人喝酒唱歌聊天，待会要是有熟客，我带你一起。”
“嗯。”
“你酒量怎么样？”
“我……没喝多过。”黎笑答。
“没看出来啊！我跟你说，在这里，酒量好很重要！”李丽云继续说：“一桌我们能拿两百块小费，给经理二十，要是客人高兴多给了算自己的。”
“嗯！”
“唱歌会吗？”
“还行，但是我……没怎么唱过。”黎笑很少出来唱歌，没什么底气。
“只要会几首就行！”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到了一座楼前，李丽云指了指，说：“就是这里，我们从后门进去。”
黎笑抬头看了看，一共有三层，上面整整齐齐的雕着“九号会所”四个大字，夜色清冷，霓虹闪耀，电视里夜总会的画面浮现在黎笑的脑海里，此刻近在咫尺，她却不由得生出一种距离感，说不上是恐惧还是厌恶，可是转念一想，我都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于是放下所有不安，跟着李丽云绕到楼后面。
进了一间小门，爬了三层楼梯，楼梯的尽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贴着金黄色花纹的壁纸，各种颜色的壁灯交相呼应，有那么一瞬令人精神恍惚。
李丽云先带她见过经理，然后去换礼服，再走到走廊尽头，推开最里间的门，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麻将声，香水味混合着香烟味，有点刺鼻，她微微皱了皱眉，跟着李丽云走到沙发边坐下。
周围的姑娘有的在化妆，有的在抽烟，有的在低头看手机，还有两桌在打麻将。这个不到三十平的屋子里挤了三十个姑娘，一水儿的年轻漂亮。
黎笑拿出手机，借着屏幕照了照自己的脸，挺好，但她还是拿出口红又涂了一遍。柔媚的粉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会让肤色看起来更白更美。
李丽云也补了补妆，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大约过了有半个小时，一个穿着白色西装套裙的女人走了进来， “美女们，来客人了，马上下楼！”
大家呼啦一下都站了起来。
“真是的，我马上就要胡了！”
“你们快把上局的钱给我结了！”
“一会算，一会算吧，又欠不黄你的！”
“哎，快帮我看看这边的眉画的行不行？”
“帮我拉下拉链，我够不着啊！”
……
三分钟以后，姑娘们排着不太整齐的队下楼，由领班带着到201房间门口。领班先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才推开门，姑娘们一个挨着一个的走进去，满满的站了两排。
虽然是冬天，但这里却是春色满园，姑娘们清一色的抹胸短裙，白腻腻的大腿晃的人眼花缭乱。
沙发上坐着五个男人，黎笑快速的扫视了一遍，最左边的男人剃着平头，身体精瘦，但眼睛贼亮贼亮的，一看就很精明，第二个男人穿了件黑色西装，没打领带，摊在沙发上像一坨肥肉，第三个男人扎着马尾，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第四个男人站在桌前倒酒，个子很高，嘴里一直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第五个男人靠在沙发右边看起来安静沉稳，还戴着一副眼镜。
几分钟功夫，男人身边就都坐了一位姑娘，黎笑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门开了，走进来一位眉目清秀的男人，穿着一件驼色大衣。他进门后先是愣了一下，撇见里面的人，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他往里走了几步，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刚做了一台手术。”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晚了要罚酒三杯！”左边的平头男人笑着起哄。
高个子男人走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指着面前的姑娘们说：“陆大医生，挑个美女一起玩！喜欢什么类型的？”
黎笑这才看清楚，这不是市医院血液科的陆医生吗！她今天在医院的墙上看到了他的照片，怎么会在这儿看见他啊！尽管知道他不认识自己，但还是不由得一阵心虚，她低下头，悄悄的往后退了退。
眼尖的高个子男人上前一步，竟一把把她拽了出来，“你躲什么躲？怎么地？还看不上我兄弟？”
黎笑被拽的一个踉跄，幸亏陆医生伸手扶了她一把，高个子男人回手把她推到了他的怀里，然后朝领班摆了摆手，姑娘们就一个挨一个的出去了。
此时的黎笑后悔不已，自己不躲，这“好机会”也许还轮不到自己头上，她低着头，苦着脸，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说话，等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带着坐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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