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士的下午茶时光,今天在平江路20号聊聊平江路的市井烟火气。
杨教授开场从倪海曙《杂格咙咚》的苏州话诗经聊起,《周南》第一首“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倪海曙翻译成“河里有块绿洲,水鸭勒轧朋友,阿姐身体一扭,阿哥跟勒后头。⋯⋯”
这个好玩,我有过这本书的,每次翻开就是开心一刻。
《关雎》最好玩的是“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倪海曙翻译成苏州话“河里长短水草,总算用手采到。心里格位阿姐,咪哩吗啦上轿。”(图四~图六)
开怀大笑中拉开序幕。
冯国本老师、阮湧三老师都是生活在苏州七十多年的老苏州,苏州人的市井生活在他们吴侬软语的娓娓道来中活色生香,而博学的杨旭辉教授则能从他们聊到的点点滴滴中,读出历史,读出诗意,读出文化。
聊到了苏州人的“混堂”,就是浴室,冯老师说老苏州的混堂是穹顶的,热气蒸腾上屋顶,冷凝水会沿着弧形的穹顶流到墙脚下,而不会从头顶直接滴下来凉到人。混堂里的小二丹阳人多,但是手握扦脚刀的大多是扬州人。
由混堂说到苏州人的用水,杨老师说你们知道苏州第一家自来水厂在哪里?阮老师立即说在胥门,他说胥门水厂遗址还是他在建设局工作时保下来的呢!
水城苏州虽然河多、井多,但随着水质逐渐被破坏,上世纪20年代初,饮用水之难已经逐渐显露。在老苏州们印象中,当时的苏州城里有一种舱肚很大的木船,专门到胥江和太湖的汇合处去取水,然后运到城里来卖,这种甘甜清冽的水,往往是大户人家和大茶馆的“专供货”,普通人家吃水则主要靠河水、井水。
对苏州人来说,建一个自来水厂,是一个盼了多年的梦。
1951年5月10号,水厂开建,以古胥门城墙为界,城里是水厂,要建起沉淀池、快滤池、清水池、泵房等,城外,利用现有的平房,设立起管理办公用房。当年8月,胥江水厂终于建成,苏州人喝上干净的自来水。
到九十年代,水厂被废弃了,房地产开发商蜂拥而至,刚听说了一个新名字“工业遗产”的阮老师,忽然觉得这个就是工业遗产呀,拆掉的话,多可惜呀!
终于,胥江边接官厅的那个高高的水塔被保护了一下。住在附近的杨老师每天散步时,与陈旧却还坚强挺立的水塔,相看两不厌。
氤氲在水雾朦胧中的混堂种种,在几位老师的妙语描述中渐渐清晰,露出面容来。
杨老师说我们聊聊旧时苏州人家的沐浴更衣设施吧!却一时想不起老房子的浴室在哪里?
想起我外公家那座叫做“四寿堂”的老房子,外面的两进在我们小时候就已经没有了,最后一进
是一个小院子,中间大堂,东西两侧的房间都有内外房,西房的内房和外房都铺了木地板,而东房只有内房铺了木地板,而外房只是铺了青砖。这间房子放着大大的木制浴盆,我们洗澡就是在这里,而房南侧就是一个蟹眼天井,用完的洗澡水可以直接倒进天井里。
我不知道这是我外公家的特例呢?还是以前人家的标配?
冯老师说蟹眼天井就对了,苏州人家的蟹眼天井是有下水通道的功能的。⋯⋯
时间在热烈的聊天讨论中迅速闪过,分手时约好了三月的两场活动,下个月要争取多带些学友过来了。
大家还在讨论,我从书橱深处找出了《杂格拢冬》,金玉老师从家里翻出《长物志》翻到“室庐”一节,我们一起重温一下:
“浴室前后二室,以墙隔之,前砌铁锅,后燃薪以俟。更须密室,不为风寒所侵。近墙凿井,具辘轳,为窍引水以入。后为沟,引水以出。澡具巾帨咸具其中。”
哦,原来文震亨时代的浴室,跟二三十年前常熟、张家港等农村的洗浴生活好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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