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需要粉刷一个小房间,因为上班忙,所以在小巷子里随便叫了一个粉刷匠,年纪40多岁,典型的农村汉子,憨厚老实,笑起来漏出很大的门牙,人很热情,也不讨价,说好了价钱,他就搬出我们已经买好的材料,倒到小桶里,麻利的从尼龙袋子里拿出工具,有一个大的毛刷,一个小铲子,屋子里立刻传出难闻的涂料味道。粉刷匠开始干起活来了。
我担心他偷工减料,特意在一旁站了一会,见他挥动右手刷了起来,很卖力,像在自己家的庄稼地里干农活一样,身子跟着左右晃动,手上突起来的青筋胀胀的,一根根很粗大,象一条条小青蛇,不到几分钟就全身冒汗,湿透了衬衫,紧紧的贴在身上,他用手臂擦一下额头,放下工具,双手在裤子上胡乱擦了擦,脱下湿衬衫,又继续大力刷开了。我搬来立式风扇立在他背后,他感觉到有风转过脸来对我感激的笑,露出很大的门牙,说:“这墙要刷得好得又快又有劲,干了不好刷了。”我望着他黝黑汉湿的背影,汗似线一样流下来,裤头都湿了,视线突然模糊起来,这个背影让我想起了父亲,我的父亲也是粉刷匠,替人刷了一辈子的墙壁,每一天重复着以上的动作,重复了几十年……
上学时候读过朱自清的《背影》,并不能深刻体会到他对父亲的感情。现在到了自己出门在外,走在人流里,看着一个个陌生的背影,父亲苍老的,脊背开始佝偻的影子总让我心里一阵酸楚,细细想来我和父亲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每每打电话回去也是问候问候,没有什么话题草草挂掉话筒,但家里破旧的土房,残败的木门,古老的木饭桌,吱嘎乱叫的椅子一一在眼前闪过,亲切得犹如父亲的脸。在我们都还小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开始给人刷墙壁了,大多是到县城,骑自行车早出晚归,自带午饭,往往是天黑了才到家,已经疲惫不堪,全身上下都是石灰白,头发上也沾了涂料,吃过饭之后他喜欢坐在已经被虫蛀的门槛上,看着院子里玩闹的孩子们,父亲脸上没有洗干净的涂料,花花点点的,刻在我的脑子里。
父亲替人刷了一辈子的墙壁,看过许许多多大大的漂亮的房子,操劳了一辈子,直到现在仍然住在祖父留下的土房里,父亲曾经向我提过自己想在家乡起一间屋子,自己一块块地把砖砌起来,一点一点的刷得白白亮亮。这是父亲一生的心愿,而养育我们他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和精力,我们做子女的却把他的心愿当是唠叨而置之不理,想着这些我的眼泪不由掉了下来,我辛苦了一辈子的父亲啊,那个给人粉刷房子把自己的头发也粉刷白了的父亲!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