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葬场回来,陪着哀伤的姑姑说了会儿话,叮嘱姑姑保重身体,吃好睡好,啥事儿都别操心。
然后,二红和铁栓就站起身来辞别。
“别着急走哩,”姑姑说,“恁姑父临终前特地交待,把他的衣服挑些比较新的,让恁拿回去干活儿时穿。恁不穿,给恁爹穿。这不,我挑了几件,剩那些我都烧了。上衣裤子都有,还有一件呢子大衣两双皮鞋,买住就没穿几回,就有病住院了。都还新着呢,都拿回去吧。他舍不得给别人,就想着恁哩。”
“拿回去吧,都好着呢,扔了可惜了。这也是恁姑父临终前交待的事。”表哥也对铁栓说。
表哥和姑姑在卧室收拾着那些衣服。
二红和铁栓俩人来到客厅,小声地嘀咕着什么,表情怪怪的。
姑父是个工程师,朴实善良。
那些年,农村人的日子不好过,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还是穷。姑姑和姑父每次回娘家,不是带回去一两件衣服,就是走时给他家留下一点钱。虽然不多,但是能暂时缓解一下一家人的穷困。
小时候,铁栓第一次接触城市,就是和老爹一块儿去姑姑家。姑姑很亲他,他最爱串的亲戚也是姑姑家。不但饭好吃,被子盖着也暖和,还有电视看。姑父不爱说话,但对铁栓很和气。一次,铁栓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姑父也没怪他。要是在家里,那得挨一顿揍,老爹心疼东西远超心疼他的肉。
后来,铁栓会自己一个人去姑姑家了。回家之前,姑姑还会给他两元钱,让他坐车。七十里地,车票八毛五,还剩一块一毛五。他舍不得花,回去交给老爹,也让他高兴高兴。
后来,分了地。吃的不愁了,就是缺钱花。姑姑姑父还是一如既往的救济着他们一家,不管是少许的钱,还是打下来的衣服,从没断过。
姑父生病住院,铁栓请假从工地来到医院,和表哥一起轮流照顾他,媳妇二红也跑前跑后,帮着姑姑端茶送饭。
铁栓和二红高兴地接过装着衣服和皮鞋的大包,告别姑姑表哥一家人,下楼去了。
走到半路上,铁栓停住车,从后备箱里拎出那个大包,扔到了路边长满杂草的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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