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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的红玫瑰(三十)

酒醉的红玫瑰(三十)

作者: 莞尔容 | 来源:发表于2020-02-08 12:21 被阅读0次

    小说连载

    只想一心一意写他的字,卖文为生,暂时还不愿意分心去做别的什么下岗职工再就业的打算。这个理由听起来好像也还说得过去,好像也还堂堂皇皇。是呀,如果没有何老师冷不防地给他们来上这么一出,他于行是可以一心一意地写他的字,一心一意进行他的卖文为生。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没有什么好多做质疑和置喙的。

    这和在办公楼里泡着茶坐个办公,在工厂里做个车工钳工铣床工,在街上骑个摩托踩个三轮车接客送客,或者像肖志刚夏友义他们那样的做点建筑装修生意,又或者开个店铺摆个摊片什么的做点其它的营生,在实质上是并无有太大的区别的,说到底也是一份工作,也是挣钱糊口。在某种意义上,对他于行来说这大概也算得是一种下岗职工再就业了。而且,以他的才华,他好像也是勉勉强强的能够以比而比一般的人还要过得更为体面和滋润,更为潇洒快活逍遥自在,更值得令人佩服羡慕,更值得自豪和骄傲。

    可问题是,何老师却并不这么认同。这不是她所理解的固定和正式的理想工作。她已经求人相帮给他找了一份她所认为的还算理想的工作,他得接受这份工作按她的意思去报名上班。他至少得有一份她何老师所理解的固定和正式的工作,有一个她何老师所理解的固定和正式的工作单位,有一份她何老师所理解的稳定的工资收入。这是她做为她徐伊莎的母亲所能够给出的最低的底线。做为母亲,她也就仅仅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你能说她的这么一点要求就苛刻到哪里去了?

    如果说何老师事先没有跟他商量没有问问他的意见,好像是有那么一些不太尊重他了,是有一点做的欠考虑了,那么,她徐伊莎愿意代她家何老师向他于行诚恳地致个歉,向他说声对不起。他于行自己也已经说了那样通达明理感人肺腑的话了,就算他是花言巧语言不由衷,就算他在心机重,再小气,难道他还真的就能如鑫姐所说的心里面结了化不开的疙瘩?如果他于行能够迁就迁就一下一何老师,就好了,就皆大欢喜了。可是,偏偏遇的是他这样一个死犟的主,好像叫他去报名上班,比叫他去下油锅还来得恐怖。

    平心而论,让他迁就迁就一下又能把他于行怎么了?难道还能把他害得有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去某管队报名上班就去报名上班好了,他去某管队上的那班基本上可以说是老爷班,又不会有多忙多累,便是去上那班了,对他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也浪费不了他多少时间,他不是也照样还可以从从容容自自在在写他的字、卖他的文吗?毕竟又还轻轻松松增添了一份稳定的收入,按月拿来便是,何乐而不为?他又怎么不可以迁就迁就一下,哪怕灵活运用,先暂且答应下来,先暂且去报了名上几天班试试,实在不行再撤退走人?可他就是非得要这样扛着颗牛脑袋死犟到底,非得要这样让她徐伊莎夹在中间难以做人。

    徐伊莎都委屈得眼睛里噙满了泪水。鑫姐抽了张餐巾纸递给她,说:“你都没有问过他是不是瞧上这份工作,嫌它不够合适,嫌它不够如他的意?”徐伊莎说她哪里没有问过,可他于行给她一口的回答是不是的,叫她别想多了。他都还这样跟她说了,虽然某管队的口碑不怎么样,虽然对他们中的许多人和事他确实都看不太习惯,甚至是多有憎恶,提及他们便忍不住也有过一些带刺儿的言辞,但是,对于这份工作本身,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偏见,为什么要单单对它有偏见呢?大多的时候,他们那些人其实也是没有办法,他们也只是拿的这份钱做的这份事,也只是在尽他们的职责而已。干什么工作不是都得尽职尽责才好么?

    鑫姐说:“不至于他于行怎么说你徐伊莎就怎么信他吧?”她觉得他多半就是瞧不上这份工作,多半就是嫌这份工作不够合适,不够如他的意,多半就是对那什么某管队有着根深蒂固难以消弭的偏见。虽然,他嘴巴上是否认了,却也并不能够以此代表他就不是这么个真实的心理。如果说,他对何老师没有事先跟他商量所说的那些话可以怀疑是言不由衷,那么,他对某管队所说的这些话就更加有可能是言不由衷了。“我怎么觉得他于行所说的那些话都味儿怪怪的,都似乎有点反常的高大上,反常的正能量?这个你徐伊莎就一点也没有发现?我跟他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给我的印象他好像也是蛮实在的,不像是个这么假里五充的人嘛。”

    鑫姐这么一说,徐伊莎好像才恍然大悟地想起来还真的是有这么个感觉,但是,她又觉得好像有些于理不通,说:“反正都是死犟着不答应了,他若是瞧不上,他若是嫌,他若是有偏见,大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就是,你说他跟我这么假里五充又为的哪般?我面前他又装的什么高大上正能量?又有什么狗屎意义?”鑫姐说:“这个,你徐伊莎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我看你还是去问问他自己吧。”她又满有把握地说,如果不相信,她徐伊莎可以叫何老师给他换上一个别的什么单位再试试,看看他是不是还能这样死犟不从。徐伊莎默不做声,一脸阴云。鑫姐又说:“你还别听了不高兴,我估计八成是不出所料。”

    徐伊莎又何尝不知道鑫姐所说的应该可以肯定就是真相了。如果没有听得鑫姐这么跟她说,是不是之前她徐伊莎还真的就一点也没有这么觉察到过?她是没有这个觉察的敏锐力呢还是下意识地回避开了?真相往往被回避,只因为它往往来得更令人尴尬。徐伊莎苦笑道:“这单位哪里是说换就能随便换得了的?你当我们家是你们家那样的深厚似海?能让他于行进某管队,就已经让何老师她老人家红汗黑汗到了极限了。”她忽然灵光一闪,脑洞大开,顺势提出,“不如这样,你代我们去找找你家里的随便哪位,求求他们来给我们帮一帮这个忙?我一定叫他于行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命相报。”

    鑫姐断然说:“省了吧你,还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命相报,你怎么不干脆说要他于行以身相许?你徐伊莎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借助家里的关系办什么事了。我自己的事情,一向都是能够不惊动他们,就尽可能不会去惊动他们的。对我来说,这几乎是个原则性问题。”徐伊莎却敲当面骨说好像郑林若凡转干的事情她鑫姐是帮过忙的。鑫姐白了她一眼,说:“你倒知道的多!知道的太多了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徐伊莎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你又不愿意帮我一把,何苦还要把这事给我说得这么通透明了清清白白,还不如叫我懵懵懂懂的,他于行怎么说我就怎么信的好。”鑫姐好像有点不好做得声了。好心给她醒了脑,倒还落得被她埋怨。

    堵了一阵,鑫姐才说:“你要是乐意的话,现在也还是可以懵懂懵懂的他怎么说你就怎么信嘛,你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跟你说过不就成了?”徐伊莎好像赖上了般地说:“已经被你说得通透明了清清白白了,再来装个懵懵懂懂哪里还是那么回事?”鑫姐又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懒得理她。徐伊莎却还兀自说,好像曾听郑林若凡提到过他们县报将扩编,会补充三两个名额进去,他还问了于行有没有兴趣争取一下。鑫姐好像有些打起精神来了,说:“奇怪,你什么时候你听他郑林若凡提到过这事了,我怎么反倒一点都不知道?”徐伊莎说:“有一次郑林若凡请的客,也是在望江阁酒楼,当时你当然也在场听到了的,或许没有怎么用心听,所以就不记得了吧。”

    鑫姐笑道:“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你倒是听得有心了,那他于行又是如何回话的?”徐伊莎说:“当时他好像只是笑了笑,也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但是,后来我就此事问过他,他回我说可千万别看是进一家小小的县报,插手的后台关系之硬,都硬到了普通人足以为之咋舌,哪里是他这种没有什么关系的人轻易进得了的。也就是说,如果能进得去的话,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之所以没有答应郑林若凡,不用说应该就是他的那点清高的自尊心在作怪,他多半是怕去争取了,自己又没有什么硬关系,结果多半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落得让人笑话。”

    鑫姐忽然似有所悟,说:“徐伊莎你跟我老实说,你扯的这件事,你是这一下子才想起来的,还是在你心里早就有了划算的呢?”徐伊莎被问得好像很是有些难堪,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但是,只少许也就有了说词:“这一下子想起来的又如何?心里早就有了划算的又如何?反正你鑫姐高高在上不接地气,不食人间烟火,不管姐妹疾苦。”鑫姐虎了一下脸,好像气得不得了地说:“徐伊莎你给我打住吧,有你这么说我的么?你都不觉得有些过了?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因为……原则,原则你知道不?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清楚呢?”徐伊莎吐了下舌头,说:“好了,我不再说它就是了。”

    但是,徐伊莎从鑫姐家里回卫校之后,没有过上多大一会,便接到鑫姐打来了电话,却告诉她,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了,她可以排除万难给她去帮这一次忙,暂且管不了她的那什么原则不原则的。她说,主要是看在他于行人才难道的份上,让他才尽其用。徐伊莎惊喜交加,同时又无比的感动,想想鑫姐也多不容易,她自己的事情都已经是烦愁万种,够她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却还是愿意奋不顾身地来管他们的闲事。这些年的姐妹真是没有白做。她心里只想能够为鑫姐做点什么就好,可是她又完全是有心无力,除了说几句安慰话,除了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地骂上几句,她徐伊莎又能够为她做点别的什么呢?

    这天晚上,在鑫姐家里,除了唠了她和于行的那些破事之外,她们还唠了鑫姐和她家男人肖志刚的那些破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像鑫姐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也难免有破事临身。原来,在答应给夏友义贷款之前,鑫姐让他当了一回甫志高,出卖了他的铁哥弟兄肖志刚,证实了她对肖志刚背叛了她的感情背叛了家庭的猜疑并非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夏友义的内心好像是说不出的纠结的。一方面,因为到底是出卖了朋友,失掉了义气,他好像不知道是有多惭愧,好像是有多鄙视自己;另一方面,他又好像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又好像唯其如此,他才会更心安一些,才会对得起自己多多少少还保留着的那一点点正义感,那一点点良心。

    情况远远比鑫姐原来所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了。是三年以前了,在Y阳市做建筑装修生意的肖志刚有些神奇色彩地遇见了暌违了差不多已经有二十年之久的向阳巷子老街邻某单位会计刘烨华。学龄前,他们曾经是相当要好的玩伴,或许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吧。后来,刘烨华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举家而迁,搬离了向阳巷子,自此,肖志刚就一直都没有再见过她的面。虽然是相隔这么多年的久别重逢,两个人却依然都初看一眼便互相认出来了对方。因为风湿性心脏病动过手术,本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了的男朋友玩起了隐退,刘烨华便一直落着单,已经做了好些年的坚忍的独身主义者。肖志刚与她迅速地双双坠入爱河,不能自拔,于是,静静悄悄神不知鬼不觉地秘密置房同居,更为夸张的是,他们已经育有了一个半岁大一点点的男孩。做为铁哥们儿,夏友义有幸曾经去肖志刚在Y州市的这另一处家里做过客,吃过女主人肖烨华亲手烹作的饭菜。他夏友义倒是还无幸吃到过鑫姐亲手烹作的饭菜呢。

    夏友义还答应,如果鑫姐哪天前往Y州市兴师问罪,他还可以舍小义取大义,给她充当向导。不为别的,也不管鑫姐是不是愿意帮他贷款,只出于他心中的那一点点正义感和那一点点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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