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对着天空发呆了,难得一见的夕阳美景。
此刻,只有眼前的光线和色彩在一点点改变,耳朵察觉不到一点响动。
乡村的静,就是这样纯粹,是这样自然,如果是在城市中,走到哪里,耳边都会若有若无地出现嗡嗡的声音。这声音,来自工厂,来自马路,来自夜夜笙歌的繁华街区,来自隐藏在管道之中运转着的机器。
而这里,一切声音都那么真切,无论是出现,还是消失……
又恰逢这少人的深秋傍晚,日落人归的田园,一切慢下来,静下来的时候,天边却呈现出灿烂辉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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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仿佛听见了时光流淌的声音,如溪水潺潺,如落花簌簌,却又被微风吹动枝头残存的几片杨树叶子发出的窸窸窣窣给打搅了。
天边的晚霞时刻都在变换着。
云和光晕染了这幅冷暖交织的大写意的动态图景——潜藏着灰蓝色彩的云层,仿佛一片巨大的幕布,逐渐压向暗黑的大地;天边的那一抹鲜艳的橘红越发浓烈,近处的云也被映为暗红色,不断变换着形态。
那朵橘红色的云像是一个身材曼妙的舞者,就在这以大地和天空拼接的舞台上,为人间这平凡的傍晚献上最后的华美歌剧。
此刻,耳畔该响起哪一首交响乐?该是最壮美,最恢弘的那一首,这首乐曲的最后一个音符也必将是充满力量的……
大片的云遮住了多半的天空,中间的缝隙透过微弱的青色光芒,往下压着的是舞者身上艳丽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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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舞者奋力抛出水袖,瞬间把红色晕染开来,借着落日的余威,尽情挥洒自己的色彩。
一开始是随意在蓝白色的天幕上铺开,就像是打翻了的红色墨水,在澄澈的水中逐渐无规则地扩散,直至染红了整片天空。当水流静止下来,红色逐渐沉淀,从上往下,先是蓝白色,后是天青色,再从天青色逐渐过渡到淡红,再由淡红色逐渐变成深红,变成暗红。世上有哪一位画家能画出如此自然地渐变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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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的一切都隐没在一片黑暗当中,无法与这霞光争辉。红与黑相接处,被勾勒出了一道明显的剪影。那一颗颗如豆的白色星光,照亮了回家的路……
旷野中的几棵白杨树摇摇晃晃,还不忘拍动枝头的几片树叶来为它们眼前呈现出来的精彩表演而喝彩。
溪水缓缓流淌,夕阳的光逐渐暗淡下来,可晚霞的饱和度却不肯减一分,舞者不知何时悄然退场,留下红色与黑色作着最后的抗争,把所有的色彩都沉淀到底,到了无法更红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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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用“血色”来形容这种色彩。血是生命,是活力,在这里却成了被一点点挤压出来的残阳。血色残阳,就是世间最悲壮的色彩。而能配得上这种色彩的乐曲,必将是能撼动人心的。此时,交响乐来到了最震撼人心的乐章。
在这首磅礴的乐曲中,黑色的幕布终于缓缓降落,直到背后的光成了横在地平线上的一道逐渐暗淡下去的红色飘带,这场演出才正式宣告结束。
没有欢呼和掌声,四下里突然静了。
于是,一切力量又隐没在黑暗之中,一切躁动又收敛着归于沉寂。它们都等待着下一次的启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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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还会有这么一场演出。虽然我知道像这样的景观每时每刻都在上演,但此时此处,却不会重复了,由此而生的感动更会因时过境迁而有所不同,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惆怅。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无论是客宿逆旅,还是行色匆匆,抓不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就如同这残阳一样。
谁是第一个触景生情的人?又是谁第一个寓情于景?若不是他们,世间又怎会生出这许多悲欢?
看过夕阳的人都知道它美,却也晓得紧跟着的是消亡,于是,这终将归于消亡的美也就平添了几分繁华落尽后的凄凉之感。
带来惆怅和悲凉感觉的美终究不能称为纯粹的美,要在美的前面加上一个“凄”字。这种美太主观。纯粹的美应当是客观的。夕阳和朝霞不过都是阳光和云彩编织的梦幻,却因为一个代表着落幕,一个代表着生机而在人心中生发出截然相反的心境来。如果除去夕阳和朝阳的意象,谁见了那片彩色的云,都会赞叹她的美貌。
可见若要获得快乐,须先改变自己观察美的视角;若要不感伤于美的消逝,便要摒弃得失之心,静静地欣赏美。待美消逝后回味美,更要期待美。这样,方可不辜负美。
我还真是为能静静地在阳台观赏这难得一见的夕阳美景而感到幸福和满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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