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雪
枞阳中学401班 胡 锦
在这段不断失去的日子里,如果说我还得到过点什么,应该就是:人生总是有那么一点来不及——这么一种近乎于认命的教训吧。 ——枝裕和
我不大喜欢奶奶。
奶奶是个八旬老人,腰不驼,腿不弯,走路时把拐杖戳地,咚咚地响。她不识字,但她能说,不是什么文绉绉的话,就一摊骂人的话。
我小时候,只有过年的时候去她家。她给糖,先是抓一大把塞给我姐,然后就敲着拐杖走了,只留我跟我姐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我从我姐那抢糖吃。
还有个原因,我听老妈讲过。不外乎是奶奶想要个孙子,结果我仍然是女孩。怎么办?送走呗。还是老妈要死要活地把我留了下来,把我养大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感觉,不就是过年没红包,吃饭没人喊,想抱没人抱嘛……嗯,好吧,我还是很介意的。
听他们说男孩怎么怎么好,我听着就烦。刚开始会哭,因为没人说我好乖好可爱,女孩子哄哄的话就会好,可偏偏我没人哄。好吧,我没劲了,我不喜欢你们了,滚吧。
后来我的成绩有点好,把我奶奶高兴坏了,一天到晚把那拐杖敲得咚咚响。我总觉得她大概是把能走的地都走遍了,要不然我回老家时怎么老感觉有人在看我还认得我呢。
我一回老家她就将拐杖敲得咚咚响,拉着我去她房里,偷偷地塞给我钱,有时一百的,有时两百的,每年都给。
再后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日子依旧平淡,我还是不喜欢奶奶。
不记得那天是几号,我请假过去看她。听老妈说她病得很重,快要不行了。我有点不相信,那个会把拐杖敲得咚咚响的奶奶,那个会骂人骂得毫无还嘴之力的奶奶,快要不行了?
待我到时,才下午四点,奶奶却躺在床上。那几天是三九天,冷,开了“小太阳”,淡黄的灯光却更显出她脸上的苍白。她看到我来了,硬撑着从被子中坐起来,抓住我的手,紧紧地。
“要……考上……好大学。”
我的手又被松开了,我抬起手,却看到了清晰的红痕。
我也没想什么,那天晚上就在旁边的一位亲戚家去过夜。
凌晨时,我突然被人摇醒,是老妈。她对我说,奶奶走了。
我愣住了,在老妈的催促下去了奶奶那。
我跪在地上,脑袋还有点蒙。不是真的吧,逗我的吧,待会就会有人把我牵起来说你听错了吧?
我在那跪了一个上午,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想。
头七那天,下了一场雪。我在想,我不喜欢奶奶,但我并不恨她啊。
也想过要感激,只是忘了怎么表达。
这雪还在下,盖住了满地的疮痍。
我似乎失去了什么。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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