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城君原创的第1142个城市故事
董伟每早上班,
先见见她挂念的几个人。
“老宝贝”张奶奶,
70多岁,癌症晚期。
董伟在床头给她读书,
她喜欢莫言的《生死疲劳》。
image现在回首往事,你是不是也会感到,当初让你痛苦万端的情感,与后来的事情相比,显得有点微不足道呢? —— 莫言 《生死疲劳》
好朋友吕奶奶,
脑萎缩,常出现幻觉。
为了哄老人家开心,
董伟找人扮奶奶的孙子,
给她打电话,陪她聊天。
还主持过一次“婚礼”,
为一对老年朋友,
他们最大的心愿,
是走前再办一次喜事。
轮椅上的奶奶穿上婚纱,
被推进爷爷的病房。
小腿萎缩的“新郎”,无法下床,
只能歪头,开心地看着“新娘”。
image穿白色护士服的是董伟。
会讨老人家欢心的董伟,
不是养老院的护工,
也不是志愿者;
她从事的是一种特殊工作,
叫“临终关怀”。
临终关怀(英文:hospice care),并非一种治愈疗法,而是一种专注于患者将要逝世前的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的时间内,减轻其疾病的症状、延缓疾病发展的医疗护理,使他们生命质量提高,安宁舒适地走完最后一程。
工作地点是,
北京松堂关怀医院。
image image1987年建院的松堂,目前院址在北京管庄,是国内第一家临终关怀医院。现在住着396位病人,平均年龄81岁。30年里离世的3万多名病人,平均住院时间一个月。大部分是别的医院宣布没有治疗意义,病情无法逆转的,也有因年龄太大,自己或家人主动入院安度余生的。
其他医院一样,
松堂照顾各种疑难病患;
但又和其他医院不同,
松堂的病人都处于生命末期,
不再接受无效的物理治疗。
image30年前,松堂的第一个病人,
是年轻的乳腺癌患者。
化疗过度,倾家荡产,
患者和家属都受到极大折磨。
后来转院到松堂,
得到了很多心理疏导。
4个月后,
她在爱人怀中安然离开。
image很多晚期病人都是这样,
病情明明不可逆转,
却还在接受大量药物治疗,
身上插满各种管子,
在极度痛苦中,
在自己无法选择的被动中,
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松堂想给他们,
另一种告别的方式。
温情地,有尊严地,
不是在冰冷的重症病房,
而是有人陪伴在身边。
image image只是,我们惧怕死亡,
也害怕被人说闲话。
从小就被教会,
“好死不如赖活”;
image可死亡,并没有因此远离。
就像明天和意外,
不知道哪个先来临。
image最近上映的纪录片《生命里》,聚焦了上海一个社区的舒缓疗护区,主要收治癌症晚期患者,这里是他们人生的“最后一站”。
怕死的不只是我们,
还有松堂医院曾经的“邻居”。
2001年,搬到现在的地址前,
松堂经历过6次搬家。
因为建在小区附近,
周围居民强烈反对,
甚至堵在医院门口,
不让老人入住。
老人们被迫坐在马路边,
护士们哭着抱成一团。
image居民们说,
家门口建这个医院,
离死亡太近了,
晦气,不吉利。
当孩子们从门口走过,
好奇地问,这是哪里,
可能也没有人愿意解答。
连董伟的家人也不理解,
爸妈觉得她做这个不好,
应该去有朝气的地方。
可每次在医院,
被老人家疼爱时,
董伟就心软了。
她说,普通人只有
自己爷爷奶奶的爱,
在这里她有数以百计的,
爷爷奶奶的爱。
image从少女到单身,
再到结婚生子,
董伟的人生与松堂相伴。
期间,她送走了很多老人,
包括好朋友吕奶奶。
前一天她们还在聊天,
第二天再到医院时,
奶奶已经走了。
那一刻,她无比遗憾,
image人生的最后一刻到来,
没有人愿意独自离开。
在松堂,有个规定,
当亲友不在身边,
老人离世时,
医护人员一定要,
紧紧握住他们的手。
image松堂的院长是佛教徒,
image对病例做过统计后,
他发现一个奇妙的巧合。
人的生命品质,
从出现不可逆转的衰落,
到生命终结,
平均周期是280天;
而新生命,
在妈妈的子宫里孕育,
恰好也是280天。
image image松堂的院子像传统园林,让爷爷奶奶们觉得这里像疗养院,身体尚好的老人家,常在“我们要活120岁”的口号旁晒太阳。
当初成立松堂,
他希望这里就是“社会子宫”。
在生命的“最后一站”,
病人能带着尊严,
充满着生命的价值,
完成最后的成长。
这个时代里,
image image在松堂大厅,
有一面大大的爱心墙,
记录着30年来的志愿者服务,
也见证了松堂的变迁,
“一个圆,从一颗心出发,
又回到了这颗心的起点。
我们搬了这么多次家,
最后总会回到爱的地方。”
image即便在医疗资源丰富的北京,
松堂这样的存在也不算多,
常常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
只有100多个床位的医院,
却有2千人在等待。
老龄化越来越严重,
如何与死亡告别,
成了全社会要面对的问题。
然而,当临终关怀出现,
教我们如何面对死亡,
似乎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逃避、害怕、忌讳……
其实,我们都知道,
生命的结局都一样,
谁也不能躲避死亡。
image image北京这样的国际都市,
尚且无法包容“与死亡共存”,
也许其他城市,
会有更深的不理解,
和更多的被拒绝。
但生命的离开,
从来不分时间地点,
无论是谁,也无论在哪里,
最后都应该好好地,
与这个世界告别。
本文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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