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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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期的我，对唱歌开始痴迷，说得确切一点，是初一的时候，对唱歌开始痴迷。

那时，我的同桌叫金花，我们是二班；她双胞胎的妹妹叫银花，在一班。两姐妹生得花容月貌，不但样子长得一模一样，连歌都唱得一模一样，那是被天使吻过的嗓，悠扬婉转如天籁，两姐妹担任了各自班上的文娱委员，倒是符合她们的特长。

那首《十五的月亮》，脆生生地从金花的粉唇中，不快不慢地飘出来，如晚风拂面，再深深拂进我的灵魂。时逢中越猫耳洞的Z争，经过学校组织的“来自最前线报告”的洗礼，我对这首歌的意境有着更深的感情，然后如初恋的小姑娘，不可救药地迷上了这首深情的歌。

每当下课，我都请求金花唱给我听，虽说她是城里的孩子，长相穿着都很惹眼，但她并不高傲，总能满足我的小心愿。听着听着，觉得不过瘾，便用本子，一字一句地把歌词分段写下来，然后跟着唱。

于是，我的第一个歌本诞生了。

紧接着，又迎来了它的姊妹篇《望星空》，一样的深情款款，一样的情意绵绵，此时的我，就是一个追歌的少年，无可救药地深陷其中。于是，这首脍炙人口的歌，也驻进了我的歌本里。

随着电视的兴起，《西游记》开始热播，那首《敢问路在何方》，如盗贼一般地偷了我的魂儿，恨不得时时都是课间十分钟，我好学那半生不熟的歌。

有金花这个现成的文娱委员在身边，我学歌就容易得多，她一直走在流行歌曲的最前沿，我紧跟步伐，也走在流行歌曲的最前沿。

那时的我，似乎有一定的音乐细胞，一首好听的歌，从金花嘴里唱过两三遍，我就能跟着附唱，结合自已的手抄歌词，再跟唱两三遍，便也学会了。

接着，是邓丽君的《小城故事》、韩宝仪《粉红的回忆》、齐豫的《橄榄树》；然后，是《让世界充满爱》、是《故乡的云》、是《三月里的小雨》……这些歌，纷纷入驻我的歌本。

节假日，周末，只要放假，我的嘴里就没有消停过，随时都在哼哼唧唧地唱歌，连写作业时，我都在唱歌，甚至在做数学时，我一样在唱歌。现在想来有些不可能，但那时的我，的确是一边写作业，一边在唱歌。

“一心不可二用！做作业就做作业，唱啥子歌！”背后传来妈妈的教训声，板着一张脸，严寒如冬。

悄悄地咋咋舌，又消停一阵子。

做完了作业，终于可以唱了吧，才唱到一半儿，又被妈妈的阻止声打住。

“一天到黑唱唱唱，是欢喜的哪一点啰！是有好多吃不完、穿不尽啰！”妈妈拧着深深的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兴致正高的我，只得硬生生地刹住了奔到嗓子尖的歌词儿，再把嗓子尖的歌词儿，给硬生生地憋回去！

为啥不能唱哦？学校不是开了音乐课吗？她自己当班主任教语文、教数学，不也教她本班的图画、音乐吗！为啥就不能唱哦？年少的我，嘴上不敢说，只在心里强烈抗议！（那年代教师少，班主任都是包干）

现在想起来，其实是那时的妈妈太苦了，爸爸早逝，妈妈学校要上课，回家要种一亩三分地，还要面对我和姐姐的零零碎碎，她能不烦吗！

尽管如此，我仍会抓住所有能唱的机会，继续唱歌，沉浸在自己无限欢乐的歌洋。

随着首届亚运会的开幕，韦唯的那曲《亚洲雄风》，又把我迷得不行，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的，我总想找到它的歌词，但却总是落空。

平时喜欢看书，没书看就看报纸的我，意外地在新版的《中国少年报》上，看到了那首连词带谱的《亚洲雄风》。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说的就是我吧，心里乐呵得，像是喝了一罐蜜！

《中国少年报》，是自己家里的报纸，我完全可以不抄的，鬼使神差，我就是要把它抄下来，一字不落，连词带谱，一起抄到我的歌本上。

音乐课上，当音乐老师把一张大大的毛笔手写歌单，用黑板擦压在黑板的顶部时，从垂挂的歌单中，我看见了熟悉的《亚洲雄风》。

这首歌，有曲谱的引路，我早就唱得滚瓜烂熟了，心底，升起一种小小的，别人觉察不到的自豪感！

再后来，《梁祝》、《潇洒走一回》、《水手》、《涛声依旧》、《外来妹》、《红楼梦》插曲、《牧羊曲》等等，都成了我随时哼唱的曲目，歌本，我抄了一本又一本。

慢慢地，我不再满足于抄歌，而是想拥有更多歌的歌书，拥有更具时代脚步的歌刊，《通俗歌曲》的月刊，一下子就入了我的法眼。

数着自己几年省下的零花钱，我毫不犹豫地到邮局订了《通俗歌曲》的月刊。碰到大本的歌书，只要我喜欢，也毫不犹豫地买。

“你要对学习，有这么上心哪，我也恭维你呀！一天哼哼唧唧唱，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妈妈对我的行为总有一些上火。

妈妈对我的上火，并不能削减我对唱歌的热情，只要不在她面前唱，便是了。

后来，随着南下打工潮的兴起，我去了深圳，虽然也很苦，我仍能在午饭后半个小时的间隙里，快快乐乐地唱歌，应组长大人的请求，行云流水般地为她默写出她想要的歌词，然后唱给她听。

小虎队、王杰、周华健、童安格、齐秦、林忆莲、孟庭苇、罗大佑……这些人的歌，让我以最快的速度，获得了组长大人的“芳心”，站稳了一个新人在组长心目中的位置，也给自己的打工生涯寻得了庇护。

到国企上班后，我仍然会唱歌，那些手抄的歌本，被我存放在老家的宅子里，那大本二本的歌书，我依然带在身边，在我兴致极好时，依然会唱上几曲。但在不知不觉中，唱得越来越少，似乎，我也到了当年妈妈嫌吵的年纪。

成家后，唱歌与我脱了缘，只在儿子一至三岁的那几年，彻彻底底地把自己变成了满嘴跑儿歌的人。

再后来，因工作需要，在0度的气温里，熬了一整晚的通宵，第二天继续工作。由于受寒太重，加上极度疲乏，我喉咙巨痛且失了声，成了名符其实的哑巴。

经过几年的辛苦治疗，嗓子终于恢复了说话，但从此再也唱不出歌了，连训儿子都不敢大声，更不敢河东狮吼。

现在的歌，我一首都不会了，偶尔听到轻缓入心的曲子，我仍会美美地欣赏一阵子。

唱歌，如同远去的青春，对我来说，已经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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