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里娃,想在城里找饭吃。第一次租房,是一处城边农房,主人家把房间隔成一个个独立的小屋子。大小便上公共厕所,洗涑上公共水池。那时候啊,梦想着能有一个大大的穿衣镜看自己美丽的样子;能有一个厕所酣畅淋漓的如厕、洗澡;能在冬天有热水随意使用那就是太美好的事了。听到汪峰的一首歌词:想有24小时热水的家,就会勾起了我那些年的感同深受。我怕冷。每年的冬天手洗衣服什么的,只要接触到冷水就要长冻疮,年复一年的难受。我的手脚还只是稍微红肿,妹妹的手经常还会演变成一处处的溃烂,疼痛又难看。
我一个人,不得已搬过好几处家,零零碎碎的东西一个几块钱的板车还能拉下。在一个人的小窝里放着一个带着盖子的便桶,夜里解决问题后又就着自个的臭气睡下。清晨抑或是黄昏,才拎着便桶出去捂着鼻子倒掉再洗干净回来。
热天还好。冬天的夜长,没有电视也没有智能手机难捱的晚上,我就坐在床头捂着被子看旧书、杂志(买不起新书,周日去旧货市场淘宝,5毛一本)。我搬到哪里,旧书就挪到哪里。
有一次,我看上一套十本系列的套装新书要二百多块钱,实在是喜欢,就下狠心买了下来。有朋友来访,看到也表示喜欢,说要借去看看。我看过的书连一个折痕也没有,心里万般不舍,还是借了。咦,许久过去了,他没提到过还书的事,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去问。再次相遇,他说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但是还想再借一本。我不懂得拒绝,碍于情面又给他了。那书啊,再也没有还回来,他也没再好意思和我借书了。
我想有个家,把我所有的书都装下,触手可拿。我还想,留下一些用过的小物件,即便是没有使用价值了,也能有地方容它。
夜里的樱花颠沛流离了好几年,租房条件在一步步改善,总算可以有在家里洗澡如厕的便利了。遇到同样没有家的他。他住的单位宿舍是岌岌可危的瓦房,能从屋里看到瓦片缝隙透出来的光。几个才参加工作的单身就分布住在楼上、楼下,白天屋子昏暗,夜里有人上楼木楼板呱嗒呱嗒响,谁的闹钟响了就能闹醒一窝子人。呵呵,哪个要带去一个人,都逃不过所有人的耳朵和眼睛。他那间屋子潮湿,床下的鞋子在发霉,一屋子难闻的味道,洗澡用的是一颗长长的自来水管胡乱冲着,天冷只能上公浴室去。
我们恋爱,闹过一次不愉快,说了分手。那是因为我们共同的朋友舍弃了一个对他很好的女友,在价值观上争论不休,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堵气说各走各的。好像临近春节,他说父母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不能让老人寒心,要我无论如何都要装着给老人问个好。我答应他那一份孝心了,接下来就还有了后来。
想有一个属于我们的房子,想有一个家。我们手里只有几千块钱,只好到处借钱首付。结婚没钱,我特别去盘一个头发当作一个仪式感去办理结婚本子。那天,他奢侈的花费22块钱买了两个专门装结婚证的盒子,我心疼了许久许久,还说他浪费钱了。
爱情的结晶领证的一年后,补办婚礼,没拍时尚的结婚影集(省钱),我总算穿上了漂亮的婚纱。我们都成了对方庇护的港湾,相互依恋,再也没有谁说过要离开,连一句气话也不会说。
儿子三岁多的时候,朋友逗他:“你夜里有没有看到爸爸打妈妈呀?”儿子就脆生生回答:没有。(他另有所指,窃笑)
我们一家人吃饭,每餐儿子都唱主角。一次我想起5岁时孩子说爸爸妈妈太不容易了,两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我又在11岁的儿子面前重提,他听后说就是嘛,我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你们两个还在一起,还是家里房间太少了吧。
我很满足了。有了24小时热水的家,再也没有冻疮的麻烦。我前年买了大大的书柜,可以装千本书。生活中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之外,心也有了栖息的地方。
孩爸的单位要搬到几十公里外的地方,又要面临另一次买房。我们第一次拥有的住房,还要永永远远的住下去。因为,那里装载着我们太多的过往。
潘美辰唱的《我想有个家》: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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