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看过一本很莫名其妙的书——《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 很有意思,从里面能看到彼得·汉考克的自命不凡,但他的确有这个资格。所有人都俯首称臣时,是该有个人还在站立着,不论是双脚还是双手着地,只要是直立,就说明这种灵长类生物还有智力,还能向同类展示另一种生存状态。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每个活着的人都是一条大鱼。他们每天刷牙、洗脸、上班、呆坐、购物、看电视、做家务、做爱,早已不去管人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出生若是从此岸出发,死亡呢?是去到彼岸还是化作鲲扶摇九天?银河和天空一样都是海洋,海洋里没有方向,流浪也是一种奢望。
彼得·汉德克(1942—),奥地利著名小说家、剧作家。当代德语文学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也是最具争议的作家之一,被称为“活着的经典”,1973年获毕希纳奖,2009年获卡夫卡文学奖,2014年获得国际易卜生奖。近年来一直是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人选之一。200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耶利内克说汉德克比她更有资格获得诺贝尔奖。著有小说《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重现》、《无欲的悲歌》、《左撇子女人》,剧作《骂观众》、《自我控诉》、《形同陌路的时刻》等。其剧作《卡斯帕》堪与贝克特的《等待戈多》相提并论。另著有诗集《内部世界的外部世界的内部世界》。
颠倒的世界
汉德克
我醒着入睡了:
我没看东西,是东西在看我;
我没动,是脚下地板在动我;
我没瞅见镜中的我,是镜中的我在瞅我;
我没讲话,是话在讲我;
我走向窗户,我被打开了。
我躺着站了起来:
我没张开眼睛,眼睛却张开了我;
我没听声音,声音却在听我;
我没吞水,水却在吞我;
我没抓东西,东西却抓着了我;
我没脱衣服,衣服却脱掉了我;
我没劝自己听话,话却劝我摆开自己;
我向门走去,门闩按住了我。
卷帘升起了,却变成了黑夜;
为了喘口气,我把头浸进了水里;
我踏着石板地,陷到髁骨那么深;
我坐在马车的驾驶座上,把一只脚放在另一只前面;
我看见一个打洋伞的女人,夜汗出了我一身;
我向空中伸出一只胳膊,它着了火;
我打赤脚走路,感到鞋里有石子;
我从伤口撕去橡皮膏,伤口在橡皮膏里;
我买一份报,我被浏览了;
我把人吓得要死,我说不出话来;
我把棉纱塞进耳朵里,我拼命叫喊;
我听见警报器在嚎叫,基督圣体节的游行队伍从我身边走过;
我打开雨伞,土地在我脚下燃烧起来;
我跑到野外去,我被捕了。
我在镶木地板上跌倒了,
我张开嘴巴讲话,
我捏紧拳头搔痒,
我吹起警笛笑,
我从发尖上流血,
我读到报纸的头条就噎住了,
我呕出了美味佳肴,
我讲述未来的往事,
我对事物说话,
我看穿了我,
我杀了死人。
我还看见麻雀在向枪射击;
我还看见绝望者幸福;
我还看见吮乳婴儿满怀希望;
我还看见晚间送奶的人。
而邮递员呢?在打听邮件;
传教士呢?被惊醒了;
行刑队呢?沿着墙根排列着;
小丑呢?在向观众扔手榴弹;
暗杀呢?等有了见证人才发生。
殡仪员在鼓舞他的足球队;
国家元首在行刺面包师的学徒;
元帅在按街道起名字;
自然在忠实地描摹图画;
教皇站着被判输了——
听哪,表走走到外面来了!
看哪,烧短了的蜡烛变大了!
听哪,呼喊在耳语!
看哪,风把小草吹僵了!
听哪,民歌在咆哮!
看哪,上伸的手臂向下指!
听哪,问号变成了命令!
看哪,饿鬼变胖了!
闻一闻哪,雪在腐烂!
而早晨在沉没,
桌子站着一条腿,
逃亡者盘腿坐着象裁缝,
最高一层楼上有了电车站。
听哪,死一般沉寂!——正是高峰时刻!
我醒着入睡了,
从不堪忍受的梦境逃到了温柔的现实
快乐地哼着:抓贼!杀人!
听,我满嘴流涎:我看见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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