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晴的早上,空气清新,徜徉在小区道路,几只麻雀冷不丁从石楠栅栏丛中扑腾而出,吓了我一跳,唧唧——唧唧——似追逐,似嬉戏,打着旋,转着圈,在天空中划着不规则的弧线,从这边的树梢飞往那边的屋檐,又从那边的屋檐飞往更远的天空。
多年前,因为数量过多,因为贪嘴,抢食地里成熟的庄稼,被人类毫不客气的斥为“四害”,欲除之而后快。诱捕、毒杀、网罩,无所不用,企图让麻雀们知难而退。但它们能去哪儿呢?只能一边惊慌失措的躲闪,一边继续行偷窃之实。
那会儿,人家多为草房。麻雀们趁人不注意,嘴啄脚踏,在草房的檐口处开凿出一个个安乐窝,在那里休养生息,娶妻生子。冬天,我们孩子经常爬上木梯,瞅准檐口的凹处,把手伸进去,总会逮到几只灰不溜秋的麻雀,有时是雀蛋或刚出生的雏鸟。雏鸟身上一根毛也没有,瑟缩成一团,我们毫不留情的把它们摔到地上,远处的麻雀妈妈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戗杀,毫无办法,只能上下翻飞,唧唧复唧唧的哀鸣。我也想不到当初我们怎么那么凶狠,不但没有同情心,反而沉浸在自己的猎杀行动中乐不可支。大概从小就受惯了斗争教育的缘故。
捉到的成鸟,我们当成玩品,用一根线系在它的脚上。看着这些失去了自由的麻雀,在线的一端扑腾、挣扎,直至残废或死去,觉得很好玩,毫无愧色的弃置一边。
分田到户后,每家每户都有晒场。收割季节,我们这些不能下田干活的孩子便手握一根竹竿,守护晒场上的稻谷。这些麻雀变本加厉,把偷食改成了抢食,一飞来就是几十只上百只,趁人不注意,呼的一下飞过来,一顿啄食,长竹竿还没有扫过来,它们又呼啦一声飞上了不远处的高枝,唧唧喳喳的交流心得,盘算着下一步的袭击。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麻雀们渐渐少了,晒场上的稻子安全了,但生活却缺少了生气。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多年,随着生态环境的恢复,人们自律意识的加强,愈发感觉到鸟类也好,山上的野猪、野兔也好,都是人类的朋友,和我们共同拥有这个大自然,共同组成命运共同体,我们没有理由自以为是,对它们痛下杀手,也对自己儿时的懵懂无知和自鸣得意感到深深的自责和忏悔。
试想,在这个久雨初晴的早上,如果没有一路鸟鸣的陪伴,没有麻雀的舞蹈,我们的生活将何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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