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鬼是从我姨哪儿知道的,虽然我叫她姨,但她跟我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只是我记事起,她就住在我家,或者说是我住在她家。
她很老了,在我印象里她永远是花白的头发微驼的背,时常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边垂着头,好像在想些什么。有一次我只觉得头昏脑涨,摸着脑门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才躺在床上没到几秒钟她忽然扯着我的膀子把我硬生生拽起来,我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之后她跟我说,我不是发烧了,是有鬼在我身上趴着,我说怎么可能,示意她走别打扰我睡觉,可是她捞起我的膀子,像扯毛线似的往外拽着什么东西,之后竟真从我身上拽出了个人来,其实也不是人,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有形态的气体,并且吐舌瞪眼,满脸是血,正在我面前死死的盯着我。我被吓得嗷一声怪叫,差点没昏过去,这时候我姨说不要怕,让我对着那个鬼的额头吹口气,我吹完了,她也就消失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鬼,之后的日子我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我年迈的姨一直行踪不明,因为鬼总缠着她,她怕我害怕,就躲在外面清理掉再回家。现在她默认我习惯了,每天在我的面前从自己的右手臂上扯出一个一个的鬼来,再一个个吹气让他们消失,她跟我说其实那些鬼都是有事要求她的。
反正我见了各种各样的鬼,他们有的是出了车祸,飘在天上都像一摊肉泥,有的中了毒面色铁青,还有头掉下来自己抱着的恐怖面目。总之各种各样的鬼我都见过了,可是那么帅的鬼,我还是真第一次见。
第一次见他是在去年的情人节,一个男士朝我翩翩走来,器宇不凡,要不是我认得他,知道他生前是个名人,只不过几年前因为意外去世了,我根本认不出来他的鬼。他和普通的鬼还不一样,他很像人,比如我因为看他太痴迷被拖把绊倒了正正好好的跌进了他怀里。
西装革履绅士翩翩的他一开始带我去了一家很高档的餐厅吃饭,大落地玻璃窗下的城市如一颗颗玲珑的钻石。可没吃多久我们就走了,因为众人看不见他,只看见我一个人情人节孤孤独独地吃着饭,还拖着腮帮一脸花痴的看着对面疯狂微笑,时不时蹦一句“好帅哦。”最后在其他客人和服务员的目光歧视下,和大堂经理出面送客下,我被灰溜溜的轰出了酒店。
走在街上,街上满是情人节的气味,路边广告牌上的红色爱心在夜里的都能晃得显眼的狠,连路灯上都挂上了粉色的气球。
我们俩沉默的走在夜色里,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了声抱歉,说没想到弄成这样,打扰我吃晚饭了。我噗嗤一下笑出来,转头问他该不会我是他第一个请来吃饭的女生吧。他有些不情愿的默认了,我在一边立马夸张的放腔:“啊不会吧,你是大明星哎!”又吓到了路边几对不明真相的情侣,我无奈的撇撇嘴,把衣领拉高了点继续走,忽然觉得他没跟上来,我一转头,看见他在路灯下面偷笑。
微黄的光顺着他高挺的鼻梁落到他身上,他沐浴在光里像一个天使,安静又美好。
之后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尴尬情况,我们选了条人多的街,我们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跟着别的情侣挤在人流里。因为这里够吵,我说话没人把我当疯子。
我一连问了他好几个问题,比如他有没有被别人穿过的能力,事实证明是没有的,因为毕竟我刚才跌进了他怀里,而且现在我的胳膊还能碰到他。所以他在人流中经常被撞来撞去,不过因为人多,没有人发现异常,那些人的眼里都是爱,和看着伴侣的亮光。
他还跟我说了很多他的事,说他在他死了之后还是当明星,只不过听的人太少了,那里的人相对于这里也太少了。我说怎么会呢!肯定是死的人多呀!话脱口之后才觉得自己又说错了。
“对不起哦。”我说。
“没事。”他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跟我讲他那个世界的事,他说人死之后进入的世界,会按自己的家族姓氏分,如果一个人同时在两个家族那就可以按他的意愿分,不过一个人只能进一个家,和其他家族的人就再无联系了。甚至那个世界也是有国家的。
“啊!那岂不是很残忍。”我问。
“没有啊,就像平时世界一样,我们都是同时存在,不仅不用做费力的人际交往,而且还完美的避免了战争。”他耸着肩说。
情人节这天市中心的晚上有烟花放,我们在路边的台阶上坐在等(不敢坐长椅,怕吓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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