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的3月,我决定遵守我在温哥华河边立下的诺言: 尊重萧晨的意愿,和他离婚,成全他和韩雪的爱情。
萧晨正式向我提出离婚已经一年了,在这一年里,他和韩雪住在一起。
对我和孩子而言,萧晨如同从人间蒸发,他连一个问候的电话也不打给我们。我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是被命运逼到了这个份上。
假如我就这样拖着萧晨不离婚,萧晨只能视我为仇人,我不仅妨碍了他和韩雪成婚,而且他认定了我在觊觎他的财产,他对我除了防范就是戒备。
我不好用的小脑子偶尔也有冰雪聪明的时候,我知道:唯有撕掉我们婚姻的这张纸,萧晨才会恢复他对孩子及其孩子的母亲有情有义的真面目。
我不要做萧晨一想起来就心烦、就生厌、就恐惧的妻子,我要做就做一枝插在萧晨心中带刺的黑玫瑰,让他一想起来就疼。
我若转身离去,我必在他心中留有一席之地。
我受不了萧晨就当我和女儿在这个世界不存在,连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们。我愿以离婚为代价,换取萧晨成为我的朋友,换取萧晨成为我女儿的好父亲。
萧晨,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和你离婚。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死去活来。
既然在萧晨最困难时,我没有回国帮助他,他的女友韩雪帮助了他,我唯有成全他们才不算理亏。我若成全他们,萧晨面对我必然理亏。
此时的我,虽然已经明确要离婚,但是,我依旧十分愚蠢。
其实,我是否在萧晨心目中留有一席之地,根本就不重要。直到二十多年后,回看这个决定,我才能意识到这是我人生最好的决定,这是我摆脱错误的价值观人生观的最为关键的一步,是我迈向新生的转折点。
然而,血管里流着从一而终的血的我,虽然发誓要将萧晨忘记、绝不对他再多看一眼,最终却又一次次地滑回旧的轨道,渴望萧晨心中有我。
我已经决定离婚,但是,我应该向萧晨要多少钱呢?
一个人如果不虚荣的话,她这辈子到底需要多少钱?
将这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想清楚之后,我先去找了我哥哥。
哥哥是一位成功人士,他在实业领域取得的成就不逊色于萧晨,只不过实业领域赚取金钱没有萧晨在金融领域赚钱那么容易。
哥哥富足后,依然对嫂子忠贞不貳。
哥哥曾对我说:“男人有钱就会三妻六妾甚至抛妻弃子是一个谬论,我的朋友圈里没有这样的人,这样的行为都被我们所不齿。你想,在我没有一分钱的时候,你嫂子跟了我,上敬公婆下带孩子,在事业等各个方面一心一意支持我, 我若半途移情别恋,我让她怎么办? 我让她到哪里去?”
哥哥还很有自知之明地补充一句:“我这辈子能把自己太太一个女人方方面面照顾好都不容易做到,哪还有那拈花惹草的闲心?”
嫁人就得嫁这种脑子清楚的人,怪只怪我当年寻找丈夫时脑子少了一根筋。
1996年,当萧晨与我关系陷入僵局时,我抱着襁褓中的女儿投奔北京的兄嫂和父母。我哥随后飞抵滨城,想要帮助萧晨解开与我关系的心结。
萧晨派自己的副总陪着哥哥打了三天高尔夫球,本人却躲避与我哥哥见 面。
哥哥知道萧晨去意已决,便放弃等待与萧晨见面。
回到北京后,哥哥常常陪着失魂落魄的我散步。
有一天散步时,哥哥忍不住愤怒地说:“萧晨他以为没有你他还是他,其实,他若差了一步他就差了一百步,他若晚了一步他就晚了一百步。”
哥哥说的事情是指当年萧晨进入第一家金融公司借用了他和嫂子同学的关系,哥哥出于对自己的妹妹的爱护,自然会有这样的视角。
哥哥爱我,兄长之情感天动地,但比照萧晨做哥哥,我哥还有差距。
萧晨爱他的妹妹萧楠,富足后立即将萧楠从农村带进城市,让没读过中学的萧楠一步到位直接进公司做了文员。原本打算让妹子嫁给大学生,无奈这姑娘死活要嫁给萧晨的一位商业伙伴的小司机。
萧晨无奈,只好随了妹子的愿,但听说这司机以前有过女友,萧晨在想象中觉得妹夫未来不是旧情复燃就是移情别恋,于是,在妹子大婚之前,萧晨公开养言: “假如我妹夫将来有一天敢拈花惹草抛弃我妹妹,老子直接派手下打折他的腿。”
我真想萧晨是我的哥哥,这样他可以直接派手下打折他自己的腿。
哥哥的朋友圈是成功人士的圈子,哥哥的一位同学是滨城市的副市长,哥哥在政法界也有不少朋友。
萧晨在和我结婚时想到我有一个事业有成的哥哥不禁不胜欣喜,萧晨在和我离婚时想到我有一个事业有成的哥哥不免胆战心惊。
我在萧晨不胜欣喜时跟着欣喜,我在萧晨胆战心惊时更加欣喜!
这会儿我去找到哥哥,我要离婚当然要先找哥哥。
“哥,我要去找萧晨离婚。” 我道。
哥哥说: “哦! 前些日子,我朋友张律师找我,说萧晨正准备注册一家私人投资公司,他用了他亲戚的名字,注册资本上千万。张律师说如果你愿意找他做你的离婚律师,他可以帮你拿到你应该拿到的钱。”
我回答: “放过这公司!放过萧晨!这事不用你朋友管!”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萧晨二分之一的钱,我连要抢萧晨十分之一的钱都没有想过,只是他爱我时硬要把房产登记在我的名下,在我赌气争吵要钱时又给了我股票,让我一不留神自动拥有了他十分之一的钱。
苍天在上,我怎么可能去抢萧晨的钱? 这钱是他用命换来的,为了这些钱,操劳过度的人是他,担惊受怕的人是他,身患重病的人是他,入狱受罪的人是他,我但凡有一点良知,我怎么可能抢他的钱?
我心说,萧晨,这钱是你的命,这公司是你的命,你只欠我一段情,你不欠我一条命。我留你一条命。
萧晨,我只有留你一条命,我才能有我一条命。
我不是不喜欢钱,我不是不想再要萧晨一大笔钱,我只是怕在法庭上看见他被我逼出狰狞面目我会伤心过度倒地昏迷。我不能为抢钱这事引发自己伤心过度丢了我的小命,假如我想保住我的小命,那我就得给萧晨留一条命。
哥哥说:“莲莲,你这样做是对的。你和小美将来生活有困难,你来找我,我养你们娘俩。”
我冲哥哥翻白眼,一句话就把爱妹妹的好心肠哥哥顶了回去:“谁用你 养?你的钱都是你和嫂子侄子的,我当妹妹的凭什么要你的钱?我若要钱我只要萧晨的钱。我不要他大钱,但我还是得再要他一笔不大不小的钱。他想给也得给,他不想给也得给!”
虽然,我已拥有萧晨资产的十分之一,但正式离婚我还得跟他要一笔钱。
这事不仅仅是钱的事,这事事关本小姐的自尊。本小姐不能窝窝囊囊地离婚。
哥哥直摇头,道:“我和萧晨做过好几单生意,我从来没有赚到钱,根据我对萧晨的了解,他不会给你钱。”
我冲哥哥一笑,道:“根据我对萧晨的了解,他会给我这笔钱。哥,你等着瞧吧,过几天我一定向你报喜。你和萧晨做了几单生意都没有赚到过钱,你妹我这辈子就跟萧晨做这一单生意,我一定要赚到钱!”
这一天,我拨通了萧晨的电话,我道:“萧晨,我们离婚吧!”
萧晨在电话里显得特别喜出望外,他说:“好!”
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他高兴得要蹦高,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萧老板这一年来好生为难,在自己坐牢的日子里,妻子滞留不归,情人挺身而出。放弃妻子,众人顶多说你喜新厌旧,她是咎由自取; 放弃情人,众人则会说你忘恩负义,她被男人玩弄。
再说了,萧老板和韩雪是真心相爱,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在他最困难的时 候,韩雪帮助了他.....
现在,我主动找上门来,解除了他尴尬的处境。此情此景,怎不让他心生欢喜?
想想我和萧晨的婚姻,其实我一直夫唱妇随。萧晨最初打算偷鸡摸狗,我发现了我没有买过用过的避孕套便悄悄扔掉;萧晨后来打算移情别恋,我听话地去了北美他为我准备好的冷宫;萧晨最终打算连冷宫也不留给我、正式与我离婚,我只不过在一年之后说了一句:“我同意。”
我只是在顺从他旨意行事过程中加进了一些自选动作,这些带神经质性质的自选动作恰恰反映了一个女人的本能,反映了男人拈花惹草和一妻多妾面我这类女人不可行。就算我因为爱得太深打算按这个男人的计划去行,我天然的本能必然使得这一切行不通。
我自然不会等着萧晨找上门来逼着我离婚,让我临死那一天回想起来怎么想怎么窝火。
我愿意离婚,不是我心肠太好,要成全萧晨和情人,而是要为我自己考虑。耽误萧晨和韩雪喜结良缘事小,浪费了本小姐青春年华事大。
我不能让萧晨白占了我丈夫的名额,让我连去婚姻介绍所做一个登记都没有资格。
更为重要的事情是我要捍卫我的自尊。与其说我离婚是为了找到另一个男 人,不如说我有我的自尊需要捍卫。不要拿“大老板有钱了就可以拈花惹草、 一妻多妾”这类话来恶心我,我不做那个“妻”了,这总可以吧?
接下来,我要跟萧老板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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