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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中的富贵语与弃儿语,古代诗人早就学会了凡尔赛体

诗中的富贵语与弃儿语,古代诗人早就学会了凡尔赛体

作者: 老街味道 | 来源:发表于2021-12-13 18:52 被阅读0次

    前言

    在古人诗话中,经常能看到关于“富贵语”的说法。例如北宋词人宰相晏殊,就笑话他人作诗是“乞儿相”。

    自己富贵,模仿富贵,与看人富贵,其语言是不一样的。如何在诗句中不动声色地体现出富贵来呢?

    晏殊有个方法,值得借鉴。

    一、富贵诗人

    古人常说诗能穷人, 欧阳修不以为然,他认为不是诗穷人,而是穷则工:

    永叔谓梅圣俞曰:世谓诗能穷人,非诗之穷穷则工也。

    清朝人赵翼有诗云: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的确,经历过沧桑的人,对于人生的体会自然深刻,写出来的作品更容易引起共鸣。

    但并不是说,作诗令人穷,更不是说诗人都穷困。历史上的富贵诗人太多了。

    历史上不少皇帝就是诗人,曹丕、萧衍、杨广、李世民、武则天、李煜、宋徽宗等等,都有不错的作品传世。历朝历代的宰相诗人也很多,例如唐朝宰相张九龄、五代曲子相公和凝、北宋的晏殊、司马光、王安石等等。

    二、至宝丹体诗

    宋神宗时代的“太平宰相”王珪(字禹玉)作诗喜欢用珍宝对仗,人称至宝丹体:

    王禹玉诗多用“珍”、“宝”、“黄金”、“白玉”为对,时号“至宝丹”。《诗话总龟》前七

    有人说,我们没有王宰相如此地位,难道我们不能作富贵之是吗?这个人回家想了半天想出两句诗来,称为别人的笑谈:

    有人云:“诗能穷人,且强作富贵语,看如何?”数日搜索,止得一联,云:“胫脡化为红玳瑁,眼睛变作碧琉璃。”为之绝倒。《诗话总龟》前七

    这两句诗粗俗无比,腿变成红色的玳瑁,眼睛办成碧色琉璃。不知道吟咏何物。

    那么王珪的诗如何呢?《再召至龙图阁观书 》:

    君王又诏蓬莱宴,三阁崔嵬压海鳌。

    翠玉装舆容扈跸,黄金涂纸看挥毫。

    尧文自与星辰烂,汉殿常依日月高。

    四十年来无此会,恩深不觉醉仙醪。

    又如《依韵和宋次道龙图馆阁暴书》:

    五云迎晓禁庐开,不及华衣曳老莱。

    宝藏发函金作界,仙醪传羽玉为台。

    己逢天上非常景,更约人间第一材。

    白首庙堂终乞去,明年此会定应来。

    金界玉台,翠玉黄金,诗中经常用这些所谓的“富贵”词语。王珪贵为宰相,但是其他人没有这个地位,如此作诗好吗?

    三、乞儿相

    宋·葛立方在《韵语阳秋》中,对于这类富贵语有所评价:

    人言居富贵之中者,则能道富贵语,亦犹居贫贱者工于说饥寒也。王岐公被遇四朝,目濡耳染,莫非富贵,则其诗章虽欲不富贵得乎?故岐公之诗,当时有至宝丹之喻。如“宝藏发函金作界,仙醪传羽玉为台”,“梦回金殿风光别,吟到银河月影低”等句甚多。《韵语阳秋》

    葛立方说,王珪是四朝元老,深得圣恩,生活在富贵乡中,作诗不想富贵能行吗?但是其他人呢?

    李庆孙《富贵曲》云:“轴装曲谱金书字,树记花名玉篆牌。”晏元献云:“太乞儿相。若谙富贵者,不尔道也。”

    李庆孙作诗类似至宝丹,也用金玉等意象,却被晏殊耻笑说,这是乞丐语言,真正的富贵不会这样作诗的。

    真正的富贵语是怎样说的呢?

    三、富贵语

    宋·吴处厚《青箱杂记》提到晏殊作诗的j方法:

    故公每吟咏富贵 ,不言金玉锦绣 ,而唯说其气象,若“楼台侧畔杨花过 ,帘幕中间燕子飞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之类是也。故公自以此句语人曰:「穷儿家有这景致也无?

    葛立方也举了几个例子,前面也是晏殊的诗句,后面是自家老辈诗人的作品:

    元献诗云:“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此自然有富贵气。吾曾埠祖侍郎讳宫,虽起于寒微,而论富贵若固有之。尝有诗云:“翩废朽子朱门静,狼藉梨花小院闲。”又云:“西楼月上帘帘静,后苑花开院院香。”其视晏公真不愧矣。

    这两个人的诗句有共同特点,就是不言金玉,却说风花雪月,意思是只有真正富贵人家,才有这种园林庭院中闲淡幽静的景致。

    另外,葛立方又举了几个例子,说穷困之语的诗句:

    若孟郊“借车载家具,家具少于车”。陶潜“敝襟不掩肘,藜羹常乏斟。”杜甫“天吴与紫凤,颠倒在短褐”。皆巧于说贫者也。

    孟郊借车搬家,车子都装不满。陶渊明破袖子露出了胳膊肘,杜甫女儿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家中穷困至此,靠想象是写不出这些诗句来的。

    同理,没有富贵的生活基础,也想象不到富贵人的生活。现在不是有句话说: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三、看人富贵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中,引用陈师道《后山诗话》:

    《后山诗话》云:“白乐天云:‘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又云:‘归来未放笙歌散,画戟门前蜡烛红’,非富贵语,看人富贵者也。黄鲁直谓白乐天‘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不如杜子美‘落花游丝白日静,鸣鸠乳燕青春深’也。

    白居易《宴散》诗云:

    小宴追凉散,平桥步月回。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

    残暑蝉催尽,新秋雁带来。

    将何迎睡兴,临卧举残杯。

    《夜归》诗云:

    半醉闲行湖岸东,马鞭敲镫辔珑璁。

    万株松树青山上,十里沙堤明月中。

    楼角渐移当路影,潮头欲过满江风。

    归来未放笙歌散,画戟门开蜡烛红。

    白居易开玩笑说,我这不是富贵语,是看人家的富贵。

    黄庭坚则说,白居易的这两句(归来未放笙歌散,画戟门开蜡烛红),不如杜甫的这两句(落花游丝白日静,鸣鸠乳燕青春深 ).

    杜甫的两句诗出自《题省中院壁》:

    掖垣竹埤梧十寻,洞门对霤常阴阴。

    落花游丝白日静,鸣鸠乳燕青春深。

    腐儒衰晚谬通籍,退食迟回违寸心。

    衮职曾无一字补,许身愧比双南金。

    省,门下省,与尚书省、中书省的三省之一。唐朝的宫殿里种植花柳,因此杜甫这两句诗不言富贵,然而这正是唐宫中的富贵之气。

    四、不必至宝丹,自尔不寒俭

    洪亮吉《北江诗话》中也说到,作富贵语,不必金玉珠宝也。

    温八叉诗云:「隔竹见笼疑有鹤,卷帘看画静无人」,韦端己诗「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里不知秋。」第二等人家,即无此气象。

    余前有《送春》诗云:「三面水亭帘不卷,百花香里度残春。」又《初夏》云:「居然一服清凉散,不啖荷珠即露珠。」正不必用八宝丹,自尔不寒俭也。

    温庭筠的诗和韦庄的诗,写的是富贵人家日常的生活。穷人家哪有钱来养鹤,又如何有闲情赏画呢。而且,这些诗中,无不凡尔赛主人的豪宅与装饰。

    结束语

    王珪是宰相,怎么说都是富贵语,但是其他人学做富贵语,用金玉之类的意象作诗,有点像穷人乍富,或者像今天的网红主播们团购去五星饭店拍照发抖音。

    正如晏殊作诗的方法:

    每吟咏富贵 ,不言金玉锦绣 ,而唯说其气象。

    仿佛无意之间,通过一些细节让读者知道,这是富贵之家。如今有个词叫做凡尔赛,类似吧。

    @老街味道

    似曾相识燕归来,晏殊化唐诗为己作,诗人如何使用比兴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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