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台

前些天就听说这个电视剧不错，今晚才开始看。

装台，关注的是跟演出密不可分的这群普通人。光鲜亮丽的舞台，少不了装台的这群粗人。贴近他们，看到的是虚幻的舞台和真实的幕后。

说到装台，我并不陌生。工作的这二十多年，没少跟演出打交道。装台卸台也经历过不少，也有过一些难忘的经历。

刚开始工作的第二年，就赶上一次大型演出。跟着前辈到剧场，听人说什么顶光、面光、耳光、地流什么的，完全不知所云。

眼见着灰突突空旷的舞台，装上了灯光、布景和音响，灯光亮起后流光溢彩，舞台上变得美丽神圣。装台的人似乎对演出并无兴趣，在后台的角落躺倒睡去。

演出结束观众散去，本以为舞台的盛装会保留到第二天，但是装台的人会在演出结束后立马精神过来，马不停蹄开始卸台。第二天一早再来看，灯光音响已经全撤，舞台又恢复灰突突空旷的样子。

工作几年后，对于各种灯光已经有了基本的认识，当时电脑灯还比较新鲜，租电脑灯挺贵。一次大演出，协调剧场给便宜了不少租金，但是听说剧场的电脑灯不好用。在“内行人”的引导下，为了效果又多花了不少钱在外面租了不少电脑灯。

装台的时候被剧场的人看到，明里暗里给了我不少脸子看。终于在演出要开始的时候，被剧场的人围攻，从领导到工作人员对我兴师问罪。问我，你们究竟是要省钱还是要费钱，给你们免了那么多场租，你们却放着剧场的电脑灯不用出去花钱租电脑灯。要是有那么多钱就把优惠的场租补上吧，否则就别演了。

当时的我刚刚30岁，还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副主任科员。那天被剧场的人叫开会，单位领导从厅长到处长一个没来，我一个人面对剧场一屋子人。连日的辛苦，堆积的委屈，都变成了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涌，我在众人面前哭得说不成一个完整句子，像孩子一样抽得不能自以。

我的架势唬住了一屋子人。跟我熟识的群艺馆老师也被我惹哭，含着泪帮我说话。剧场的人开始软化，跟我打交道多的人开始给我递纸巾。听我不成句的解释之后终于弄明白是谁出的主意，剧场的领导语气也缓和下来，最后讪讪地散了，演出终于继续。

这次演出后不久，“内行人”有一天给我打电话，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说其他单位用剧场的电脑灯，在一场很重要的正式演出时突然出现故障，演出被迫中止。这可是大的演出事故呀。幸亏我们当时换了外面的电脑灯，否则出事故的可能就是我们。听说这个消息，我也后怕地拍拍心口，看来我水到渠成的哭不止解了当时的围，还可能避免了一场大事故。

还有一次，演出在郊区的一个县剧场。这个剧场年久失修，很久没正经演出过了，最多就是开开县里的大会。但是为了在有限的经费下解决集中吃、住、演的问题，只能选在这里。

装台的时候，灯光老师一直说没法干，都怕杆掉下来。但是吃住的酒店都定了，通知也发了，人都来报到了，哪能因为装不了台就不演了？好言相劝，将就着装吧。

台装到一半，装台的人跟剧场的人吵起来，就差动手了。我被叫过去，原来一个灯杆降下来，灯装好却升不上去，因为链子绞住上不来下不去。两边互相指责，谁都气不顺。

眼瞅下午就要演出，快中午了舞台上竟然这样，真是火烧眉毛。我其实已经急得万马奔腾了，可本能让我控制住不能乱，甚至不能哭，必须冷静。

我让装台的人先去吃饭，我也木呆呆地去了食堂。边味如嚼蜡地吃着饭，边琢磨该怎么办。故作轻松地问负责装台的老师有什么解决办法。他说只能是把杆上的灯拆下来，想办法把它吊到不影响演出的位置。可是舞台太破了，要上到舞台的天桥很危险，他找来的人不愿上去。

这该怎么办呢？能找谁？突然想到一个人，就是拉我们来这里吃住的酒店经理。他口口声声说演出的地方没问题，有什么事就说话。这时候只能找他了。果然，他一口应承他来解决。

饭后回到剧场，他找的人到了剧场，其实就是他的手下，两个外行人。就是因为外行，本着一个承诺，他们竟然上到非常危险的舞台天桥，想办法把绞住的杆拉了上去。看到他们在随时可能掉下来的天桥费劲地拽上去吊杆，我心里真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最终问题解决，下午演出照常开始。光鲜的舞台上方，观众看不见的地方，那个坏掉的杆突兀地吊在半空。那次演出刚刚结束，我就头疼欲裂，庆功宴都没吃就大病一场。

都说想生气，攒台戏。这些年，我攒过的戏不是很多但也不少，喜怒哀乐真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