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姚锡伦;配图:建川博物馆、冯水木、完璧】
20世纪40年代万里桥:三国时,蜀汉诸葛亮在此设宴送费祎出使东吴,费补褂叹曰:“万里之行,始于此桥。”该桥因而得名“万里桥”。古时候成都通嘉州(今乐山市)经叙府(宜宾),下重庆,入长江,通往江南的水路码头。从唐时“万里桥边多酒家,不知客向何处宿”的诗句中不难想见桥上桥下的繁荣景象(建川博物馆提供)记得笔者在《锦江记忆》“万里桥畔吊脚楼”里有如下一段话:“现今上了点年纪的老成都人都记得,旧时的成都那是一座挖地三尺就见水的城市。水井很多,但因井水含卤质和其它有害杂质,家境好的人是不情愿用它来煮饭、烧开水泡茶的。而 '成都之水,可供饮料者,以河水为佳,因源流来自灌县内之雪山也(引自《成都通览》)。’ 所以很多城里人宁愿花钱买河水吃。于是锦江就培育了一个新的行当——挑水卖。据说从事此行当的挑水夫全城'有几百上千数(参见《李劼人说成都》)’。而一些离河近的人家和茶坊酒肆,由于种种原因请人挑水也很是常见。”
1999年旧时成都人家老井 (冯水木摄影)在前文中,笔者略述了一位熟悉的至今仍健在的挑水人段明智,本文就专门说说这位现年高寿八十有九的老人家(注:本文作于2010年)。1946年,段明智从简阳禾丰场上成都找的一份工作,就是给万里桥边那家以经营传统川菜小有名气的吊脚楼餐馆“肇明饭店”挑河水。那时饭店生意好每天都要挑20多挑水,不用说饭店煮饭、炒菜、烧汤,全用的是河水。1950年,段明智除继续给肇明饭店挑水外,又新添了一份煮白米干饭的活儿,一天要煮300多斤大米。苦于店堂面积局限,煮饭的地点另择在就近的浆洗上街谭家花园内,煮好后再运到染靛街肇明饭店去卖。于是人们就常见一景:每天都见段明智头顶着一大筲箕热气腾腾的滤米饭,不时穿行于万里桥头、浆洗街口的人流之中。若遇行人拥挤,段明智就得吆喝一声“饭来了”,这时市民们都会自觉闪开,为其让道……
离肇明饭店不远,万里桥南右手,还有家天天都在“打拥堂”以卖肠肠粉闻名远近的小店。美食家、作家车辐老先生曾撰文对这貌不惊人的小店有过精彩的描述:店老板是“一位姓戢的矮胖子,红光满面,圆鼓鼓的眼睛,他随时笑容可掬地接待买主,因而可以看到他雪白一排牙齿。头上包白帕子,缠个大包头,这是李劼人小说中的人物。他站在热气腾腾的大鼎锅旁,来一位抓一份细小粉,将切好的肠子放入竹漏瓢中,放入雪白鲜开的鼎锅内,冒它几下,放入碗内,汤、粉、肠三者俱备,然后一道很重要的手续:把花椒布口袋用力一挤,挤出花椒水汁,突然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花钱不多,一碗奶汤进嘴,吃得热落痛快,寒冬数九天,那吃进肚子里的一股热气之舒服、快感,还用说吗?”(引自车辐著《川菜杂谈》)。其实这家小店肠肠粉好吃还另有奥秘:也是用的南河水,绝不用井水。大概是老板得益于某不乏精明的店铺老板挂的“河水香茶”或“河水豆花”粉牌的启示,烧猪肠、发粉、冒粉的水也取之于南河,“绿色”纯净、自有风味儿。而天天给戢胖子挑河水的依然是给肇明挑水的段明智。
旧时,挑水夫的酬劳多以大米计。段明智给肇明饭店挑水,月酬一斗二升米;给肠肠粉店挑水则是零算一挑两分钱;浆洗街的一些米粮铺也请段明智挑水是包月,月酬四升米。为保河水清洁,段明智挑水常穿着草鞋,到石板铺就的码头上去汲水,一般不下河。涨水时淹了码头汲水就会打湿脚;枯水季节水浅,就要走到河中间去汲水了。
到了1953年成都街上渐渐有了自来水桩,段明智也就再没有给肇明饭店挑水了,只专为肇明饭店干煮饭的活,直至1959年。之后他被调到了成都赫赫有名的芙蓉餐厅(原在人民南路,今已不存)任大灶师傅,直到退休。退休时按当时的政策,由小儿子顶替接了班。浆洗街的老街坊很幽默,说:你挑水硬是好喃,一挑就挑到了芙蓉餐厅去了。听后他憨憨一笑说:“后颈窝摸得着看不着,咋晓得喃?”
20世纪90年代,府南河综合整治,“肇明饭店”随之拆除。之后,就在原址及其周边建造了一座楼高八层、宏伟壮观的现代化海洋巨轮。因它恰在诸葛亮送行费祎出使东吴之地——万里桥畔,故名“万里号”,成为锦江文化一张靓丽的名片,是都市人美食、品茗、娱乐、忙里偷闲的一处胜景。
诸葛亮送行费祎出使东吴之地——万里桥畔(完璧摄于2007年) 诸葛亮送行费祎出使东吴之地——万里桥畔(完璧摄于2007年)(下篇:《老南门汲水筒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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