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ichael Meyer,上海译文出版社2017年
![](https://img.haomeiwen.com/i2735407/379431f27b885cf8.jpg)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本书以一个美国人的视角,通过在中国东北一年的居住与游历,以其妻的家族所在地——吉林荒地村的变化为主线,辅之作者在满洲里、齐齐哈尔、哈尔滨、长春、吉林、绥芬河、敦化、沈阳、大连、旅顺等地,遍寻自19世纪中叶以来东北变迁的历史档案,并实地取证问询当年的老兵、老人,客观真实还原了我们体制教育所了解之外的东北历史侧影,读时更多的是唏嘘感叹、无奈、惊讶。
一、作者与其妻子
Michael Meyer,按照其中文习惯性自我介绍:1972年生,属鼠,186cm,美国明尼苏达州人(一个与东北有种气候上共通的州)。1995年通过美国和平队来华支教,先后在成都、北京工作,在京认识了出生在东北荒地村的妻子。婚后2011年,Meyer决定去妻家生活工作一年,本书即记录了当年他在东北的经历与感想。
二、荒地村的东北方言、人、事变迁
作者在书中间或以中国的二十四节气来命名章节,提及对东北的第一印象,他就说犹如明尼苏达人般的热情,浑身上下吹着喇叭写满了欢迎……借助妻子家族及周围邻居的“东家长李家短”,身临其境中习惯了东北的风俗人情世故,尤其是语言,Meyer对“哎呀我的妈呀”“嗯呐~”“那前儿”“你干哈?!”等日常口头语在何种环境下是什么意思,领悟之精准让人叹服,“在这里,苍蝇都有抗战战士的基因,你干不过的”。东北话被他分析到就差加上时态与黑格尔《小逻辑》的地步了。且学以致用,东北话意境无缝衔接。如:If White America Told the Truth for one day Its World Would Fall Apart,其翻译——山无棱,天地合,才有真实白美国。
作为一个1956年出现的村庄,荒地村坐落在吉林市近郊的松花江边上,几百号人的聚集区,你做了什么事情,几乎每个村民第二天都会在唠嗑时统统知道。不变的是人情世故,变的是生活方式——村子里出现了一个东福米业,正在大规模的收购农民的耕地与住房,之后被收购的农民搬到盖好的新楼房中。老板雄心勃勃,打算以后改一句口号——“农业学荒地!”这期间,不愿搬迁的农民一步步的抗争,抱怨、上访,有时候会有效,但能够感到他们的无力。
Meyer总结:中国的农村当下正在从家庭承包向农业综合企业转变——1955年开始,荒地村从初级社到互助社,再到合作社,再到1958年后的人民公社,争工分,“运气好的阶级成员,一年干到头,你还欠组织8个工分,说起来都是眼泪啊……”1984年,家庭承包土地可签订15年租约;1993年延长到30年。2001年,全国取消粮食统购,粮价放开;2006年,农业税被废除,目前,各类探索仍然在继续,如农村产权交换,允许农民自由进城等。
三、自清朝以来东北的世事变迁
(一)国内向东北的移民
由荒地村为圆心,Meyer的研究辐射到整个东北。19世纪后,清廷渐宽往东北的移民,尤其以山东、河北两地人民为逃避战乱和人多地少的困境,逐渐发展为有规模的“闯关东”,并最终促成了东北人口的暴增。以吉林省为例,1850之后的50年,人口从10万增加了10倍。2011年,仅吉林市人口已经是400万了。在1886年,33岁的英国中尉荣赫鹏(英文名:Younghusband,在《大博弈》一书中多次提及其在英、俄间谍争夺中亚及中国新疆、西藏的异常活跃,居然还在东北流窜过一年!)笔下,在穿越满洲的8个月中,他们遇到了森林樵夫、淘金者、大豆农民、和尚、人参客、戏班子,但更多的是土匪……是更多的土匪,时时刻刻会出现的土匪……
(二)西方对东北的影响
1.传教士一般的“在这里,就是意义”
国内更多是知道的是俄国与日本在东北的争夺,很少提及其他国家的人,早期在东北的经历。Meyer提到他在松花江边一个废弃的教堂圣母洞里面居然看到了1905年一个22岁的爱尔兰女医生米切尔兼传教者写的初到东北的苦难与坚持,尽管她在26岁时就去世了,但她的日记里面很少言及上帝,和其他的传教士一样,他们用大量的篇幅描述作为外国人孤身待在东北的感受和见闻,很多文字都表现出欢乐幸福之情。米切尔对自己说:不要想太多,认真工作,在这里,就是意义。
2.清末西方各国在东北玩大富翁的时代
看此书,我才知道在1900到十月革命前后,哈尔滨一个城市竟然说着45种语言,当然,以俄国人和各地犹太人为主。哈尔滨市曾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处于无政府状态,因为俄国革命了顾不上,民国忙着中原大地的军阀混战,日本还没有全面入侵,清廷已覆,所以这个城市混乱一团,竟然混出了花样,哈尔滨中央大街一家咖啡馆的主人说“只要是在哈尔滨这个城里长大的本地人,谁也不例外,都是混血的,没有血缘上的混,也有文化上的混。”
很多中国人的民族特征并不明显,只是默默存在于他们的身份证上,然而在东北,这些特征清清楚楚,映在脸上,流在血液里。
日本全面入侵满洲前,实际上俄国基本上把东北的铁路已经布局完整了,1930年代,全中国有近18000公里的铁路,其中一半是在东北,所谓的中东铁路与之后的南满铁路实际上全部是俄国人修建的,在1920年代,东北居民的出外旅行方便似乎不亚于今天的高铁。但日本军国主义打破了这一切。“殖民时代的印记在今天的东北城市仍然清晰可见,然而在农村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了”
作者为写本书,查询考证了众多书报数据,但其更感兴趣的是人,是这些文字数据里面不可能提到的每个人的戏剧化命运。如,他感兴趣走访东北的各种博物馆,且都要问一句“是不是为了保护这里,文革时周总理打过电话?”哎妈~我们传神的逸闻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里面了。
看完本书,脑子回荡的全是东北口音的英语与东北方言,看来我需要比这种方言更厉害的地方话压一压了:“怎么了?朋友?有什么事吗?”(新疆羊肉串口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