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黄昏,我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视机前,沉默着看着电视中那一幕幕略显尴尬的喜剧。我的外公斜靠在床头,张爷爷正坐在轮椅上,他是我伯父家的老丈人,他们正津津有味地交谈着,与其说是交谈,还不如说是只是把彼此当做个倾诉的对象,因为两人都在自说自话。他们均已上了年纪,听力已严重退化,除非有人在他们耳边大声提醒,又恰巧这是他们能够凝神静听。否则很难听清楚对方的话。
我刻意调低了电视机的声音,并不是为了让他们方便“津津有味”地交谈,而是我真的对两个已近耄耋之龄的老人间话题产生了兴趣,尤其又是彼此这般略显“滑稽”的谈话。 他们的声音浑浊而又宁静,尽管他们彼此几乎听不到对方的话,可他们似乎非常默契,言谈之中近乎每一句话中都谈及到了生死,准确地说,谈到了死亡,虽然彼此的话并不搭,可他们的语气都平静地让我感到一丝可怕,似乎他们泰然自若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我原本以为他们会聊些彼此的遗憾或是牵挂,可他们聊的更多的就是死亡本身。 夕阳的光线透过窗户,将地板上的瓷砖划开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一边是灰暗,一边是夕阳余烬中即将进入的灰暗。我的外公此刻已经打起了瞌睡,低垂着眼帘,半边身子已经都倚靠在了床头。张爷爷似乎并未注意到外公快要入睡,依然说道,“后庄的老李头今早走了,听说昨晚上还他喝的一大碗稀饭了,你说着滑稽不?……就是在早上快要发病那会,人还能自己上车了,上车前哟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了,兜缝里一毛钱也不剩。刚到医院,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他说道死亡时,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变化,甚至近乎到了漠视的程度,似乎生命就该是如此终结,不必去想为什么去活,也无需在乎自己何时死亡,现实之中听了太多的轰轰烈烈的生命,年少之时总是朝气蓬勃梦想着将来大鹏展翅,决不能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可其实大部分人光是活着就已经让人竭尽全力了,生、老、病、死、婚、丧、嫁、娶,这八个字烙印在我们祖祖辈辈地生命中,尤其是在这个偏僻的乡村角落之中展现地淋漓尽致,每个字的背后包含了太多的辛酸苦楚,似乎他们的思想骨子里就是悲观的,又或是说现实让他们悲观地对待一切。他们生来卑微,为了生活,远走异乡,耗费着本就并不宽裕的生命去搏那前途未知的明天。他们默默地承受着生理与心理的煎熬,习惯于将对老父老母的思念、关心都统统打上折扣,将痛苦统统留给自己,无暇去想为了什么,即使在到死亡的那一刻也不会清楚,活着本身就是为了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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