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通知晚自习时间播放电影,去往食堂的路上同学们的笑声都比往日欢快了多。
电影开场,是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张长长的桌前密谋着事情。房间外面是黑黑的夜,寂静的可怕,一轮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挡着,依稀可见。
杨果无精打采的支着脑袋,觉得影片有点无聊,教室里和影片中一样黑乎乎的,偶尔能看到明晃晃的反光镜片。
“喂”赵州杨偷偷溜到前面,趴在杨果的桌边喊了声,吓得她打了个激灵。
“你干嘛?”杨果压着嗓子,把头搁在桌子上,此时班主任正好从走廊经过,向教室望了望然后走开了。
赵州杨指了指窗户,一翻身爬了出去。
杨果吓了一跳,这时电影中灯开了,整个教室也跟着亮堂起来。杨果回头看了眼夏闪闪,又看了看陆川一,她们都在看着电影,瞧了瞧窗外已经没了赵州杨的影子。可这会儿她更没心思看了,瞟着窗口跃跃欲试,悄悄从座位蹲下移动到夏闪闪桌子旁,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这可把夏闪闪吓了一跳,要不是杨果两只手拉着,真怕她早就蹦跶起来了。
“吓死我了”夏闪闪俯下身去,用手狠狠在胸口拍了拍,怕把魂儿吓没了。
杨果在她耳边低估了几句,显然再次把杨果吓到了。
陆川一专注的看着电影,像是擦着眼泪,奇怪了,明明不是催泪片啊。
两个身影猫着腰来到后门,才发现锁起来了,怪不得那小子爬窗户,又蹑手蹑脚的蹲在了窗户下面,两个有贼心没贼胆儿的家伙,推推搡搡谦让了半天,还在原地隐身着。
“喂,你们在干嘛?”这突然的一声差点把俩怂包吓得趴地上。
原来,刚刚正看着电影,陆川一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两人都不见了,正纳闷,就看到两个黑团在窗户下面晃来晃去,便来确认一下,还真是她们。
陆川一明白了整件事,忽的站起身,两手撑在窗台上,右脚一抬一蹬,整个身子就上去了。
终于,三个人安全的兴奋的顺利的沿着走廊下了三楼,再穿过安静的林荫道,来到了操场。平日里,这里已是灯火通明的,会有一些老师或学生跑步、打球,也有追逐打闹的,今晚格外的安静。
安静的令人兴奋。
远远看到一排排教学楼黑压压的,从没见过熄灯后的校园,原来是这样的。当窗口一同发出闪闪的亮光,偶尔能听到几声尖叫的声音,闷闷的,却很清晰,犹如远处的火车疾驰而行,随风裹来的第一声鸣笛。
“我们还有多久毕业?”杨果一屁股坐在篮球架旁的草坪上。
“这学期结束后,一年半吧,怎么了?”陆川一和夏闪闪也随即坐下去。
“不知道,就是突然想问一下”。
三个人从军训开始就很投缘,经常有事没事待在一起。有一阵子,受陆川一影响,觉得走读回家比较自由,夏闪闪还闹着家里人去找学校商量走读的事情,可爸妈平日里都太忙,顾不上照顾她。她就自己写了份申请,模仿家长签字,结果被发现了,狠狠挨了次训。这事从此也就作罢了。
一个蓝球远远的滚过来,几个人像保龄球一样东倒西歪避让不及,刚把屁股坐稳,赵州杨已经站在眼前了。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杨果故意生气的撅着嘴,一手将球捡起来,没打算还回去。
“几位大小姐,好猛啊”赵州杨连连点赞,原来,教室后门就是他锁上的。
好多年前,他们还在上小学,杨果是班长,赵州杨是班里出了名的让人不省心的学生。其实他很聪明,也爱学习,就是不爱坐在教室里,成绩也是忽上忽下。经常有代课老师找他谈心,相信只要他愿意稳下心学习,一定是个可塑之才,可最终还是辜负了一片老师的心,赵州杨依然我行我素。
有一天,最后一节是语文课,老师要求同学们写一篇400字的作文,交了就可以放学。大家陆陆续续开始交作业,然后收拾书包回家。杨果早早的写完,被老师留下来一起批改作业。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人,其中就有赵州杨,他一直在抽屉里鼓弄着一个坏掉的闹钟,作文只写到一半。时间不早了,老师让杨果先回去,然后坐到靠门的位置继续批改剩下的几本作业。
收拾书包时,杨果看了一眼赵州杨,他正晃着手里的闹钟得意的朝自己做鬼脸,看来是修好了。懒得理他,如果一会在小区楼下遇见他妈妈,如果问她儿子怎么没回去,就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第二天一早,到了学校才知道,赵州杨昨天被老师狠狠训了一顿,还罚了一篇800字的检讨书。当时,闹钟修好后,赵州杨看着桌上的作文觉得实在无聊,标题是《我的梦想》,他觉得自己没什么梦想,只想着早点回去把闹钟给奶奶送去。
当他悄咪咪溜到后门的时候,准备开个缝把自己挤出去,谁料门从外面锁上了,锁链发出咣当的声响,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杨果突然想起,昨天临走时她顺手把挂在门外的锁按上了。
过了那么多年,赵州杨竟然还记得这事,真是个幼稚鬼。
月光昏暗,一切都空荡荡的,操场像个没有边界的小世界,此时属于他们。
赵州杨的球技真的不错,隔着三个张牙舞爪不守规则的“种子选手”,隔着老远就能把球精准的抛进篮框里。杨果绕到后面使劲的挠他,另外两人也跟上去抢球,赵州杨只能求饶的主动将球奉上。
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划破天际,一名正巡逻的保卫员呵斥着让他们立即回教室去。
几人屏住了呼吸,然后一溜烟的跑远了,到了运动会三级跳的沙池里。偷偷摸摸的跳了几个回合,女生里陆川一跳的最远,学习好,体育也那么好,真是气人。杨果和夏闪闪一起,在赵州杨不情不愿的乐于助人的帮助下,将陆川一扔进了沙坑里。好吧,一会回家这身衣服只配丢洗衣机了,陆川一爬起来,抓起一把沙子塞进了赵州杨的衣领里,冰凉的细沙沿着脊背顺流而下,夜空中传来一阵哎呀哎呀呀的男高音,滑稽又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微风伴着一丝凉意,几个青春洋溢的少年在这片隐蔽的天地间尽情播撒着快乐。等到明天,太阳升起,这里将又重回往昔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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