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仲明是元末明初的一位著名杂剧剧作家,其作品有《玉壶春》《金安寿》《玉梳记》和《萧淑兰》等。其中《萧淑兰》的故事梗概是,才女萧淑兰,看上了在自己家里借住的张生(元曲里的唱词是:“妾窥见那生外貌俊雅,内性温良,更兼才华藻丽,非凡器也”),便在言行上有所表现——现在话呢就叫再三撩逗——可惜对方皆无回应(准确说是没有女主人期望的那种回应吧)。萧淑兰大致也算个才女,“塞纸条”之类的把戏恐怕也少不了,只同样也枉然,对方依然不领情。再后来呢小伙儿张生就要搬离而去了。才女这厢呢也急了,咋办呢,融进了自家的全部爱慕与笔端,凝结为两首词,再次“塞纸条”。
其一《菩萨蛮》:
天教刘阮迷蓬岛,桃花片片依芳草。芳草惹春思,王孙知不知。妾身轻似叶,君意坚如铁。妾意为君多,君心弃妾那。
意思是,你也是读书人,应该不会不知刘晨和阮肇入桃花山遇俩仙女并且皆为两对夫妇的故事吧。而你现在的情形就仿佛当年的刘阮,老天爷派你来到我家,身边的“桃花片片依芳草”那都是小女子对你的一腔痴爱呀,你难道真是一直没感觉出来吗?你我之间一百步,小女子已然跨出一百步,难道你仍旧铁杵子一根,连往前一步也不愿表示吗?
词尾的“那”,发“挪”音,在这里作语气助词,表反问。
此词张生是肯定看到了,你说心里一点波澜没有肯定不会。只经过反复斟酌之后,离开萧家的念头依然占了上风头还是决意要走。最后呢还真与深深暗恋自己的美女悄悄告别静悄悄离开了。
而萧淑兰这厢呢,仍旧不死心,放不下。好在才女笔下来得,吟词那几如一般女子的绣花,随手就得,于是又写了第二首《菩萨蛮》,寄给已在路上的张生:
有情潮落西陵浦,无情人向西陵去。去也不教知,怕人留恋伊。忆了千千万,恨了千千万。毕竟忆时多,恨时无奈何。
潮涨潮落,每天都很准时,就像情人一样不失约,可是你这个无情的人,趁着潮落坐船走了。走你也不说一声,是怕我留恋你不让你走吗?可真是铁了心了不成?我时时刻刻,满心满腹在思念你,但同时又时时刻刻,满心满腹在恨你。思念是真思念,恨却恨不起来,因为毫无办法,浑无奈何呀。没有一句山盟海誓,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诉说着心底的爱、心底的思念。
很明显,第二首《菩萨蛮》里由爱引发的恨在每一个字里几乎都有体现。
再后来呢,萧淑兰的哥哥也知道了妹妹的事儿,遂伸手帮助了一把,经过撮合,萧淑兰与张生终成好事,缔结婚姻。
张生之所以寄身萧家,以古话说叫“馆宾”,意思是仿佛客人住宾馆,并非主人。情形有二:塾师或幕宾。前者系给孩子请的专职老师,后者则是男主人的幕僚或助手。从张生在萧淑兰的哥哥的撮合下最终成就婚姻的情况看,张生身为其幕宾的可能性要大些,主子嘛。
上述之事应该是实有发生过,萧淑兰呢有名有姓,实有其人;其兄大名萧公让,张生乃张世英,字云杰,亦能坐实。两寄《菩萨蛮》词之本事,见于明·卓人月《古今词统》(《明史·志第七十五·艺文四》载录“卓人月《古今词统》十六卷”)。词入曲事《词苑丛谈》(清代徐釚主编)亦有载录。
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看来也未必。才女萧淑兰追小伙张世英,最起码隔了两道岭,幸而最终还是成功了。细想“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古话儿,其中的那个“终”字,本就埋有曲折辛苦和不懈的争取之意思在其中,只是大多时候被忽略了而已。
两首词充其量也不过平平之作,算不上有什么惊奇之处。不过萧淑兰不懈追爱的那股子劲儿,倒是值得后世女子借鉴。一定程度上说,凡事主动,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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