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岁歌。
因为我娘常常感慨岁月如歌,往事如烟。
这让我不由得庆幸,还好我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从不曾觉得岁月是把杀猪刀,不然我岂不是要叫岁猪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爹,我娘说他死了。不过我觉得很有可能他是和人跑了。原因很简单,我长得极好看,这不是自恋,但凡见着我的都觉得我好看,不管嘴上承不承认。我娘也好看,但我除开像我娘的地方也很好看,这说明我爹应该长得很妖孽。人们都说祸害遗千年,我爹这只妖孽肯定不会这么早死。所以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他和人跑了。毕竟我娘虽然长得好看,可……不过无所谓,有爹和没爹对于我来说没有多大区别。
我娘是一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更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更像是没有娘的孩子。
我常常觉得奇怪,我娘真的是我娘而不是我爹吗。我还没到上学的年龄时我娘会在家里教我识字,教我看书,给我讲圣人讲道理,讲历史讲五湖四海的趣事。
我在学堂的时候经常看到别人家的娘亲给娃子送饼送伞送衣服送各种东西,虽然学堂就在镇上,但其实距离家也不过几里路,但她们似乎都觉得去学堂是去很远的地方,必须好生呵护。
我娘就从不这样,我自己收拾好东西自己去学堂自己回来,我娘从不帮我,更不提给我送伞送吃的。
但姨姨有时候会来给小黑送吃食,顺带给我送一些东西。但这种情况很少,因为小黑是男的不能惯着,所以其实是给我送东西顺带小黑。
我每日早晨很早起来,怀里揣着我娘给我蒸的馒头,边吃边走去学堂。
中午就在镇上吃。学堂边上有个婆婆,她家的云吞煮的很好吃,还很便宜,吃得久了婆婆会在里边给我多放几颗云吞。
下午下学了就自己再走回去,如果下雨了就在婆婆那或者学堂里等雨小了再回去。
我娘不会来给我送伞,她有其他事要做,家里只我们娘俩,虽然姨姨还有隔壁的叔叔婶婶偶尔会帮着点,但人家也有人家的事,况且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他们。所以我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绣手帕,要种一些农作物比如青菜,要喂鸡,要做饭等等。
所以我娘不会来给我送伞,但我娘教我看天。
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
久雨刮南风 ,天气将转晴。
云绞云,雨淋淋。
朝起红霞晚落雨,晚起红霞晒死鱼。
但天气是多变的,有时侯变得毫无征兆,所以在我又一次淋雨之后,我学会了每日都带着伞,有雨就遮雨,没有雨就遮遮太阳。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我比旁人要白上那么一些,这个认识让我有点开心,也不嫌每天带一把伞辛苦了。
在学堂念书每5天就有一个小假期,放两天学不用去学堂。
小假期的时候我常常会上姨姨家学绣法,姨姨很喜欢我,因为她没能生出一个像我一样可爱的小姑娘。
之所以不是向我娘学,很大的原因是我娘没空,当然,据我所知,我娘的绣功不是很好,因为我们家的手帕卖不出很高的价钱。
我琢磨着,我娘让我去和姨姨学绣法颇有几分偷师学艺的意思,我娘一把年纪了肯定不好意思问姨姨怎么才能将帕子绣得更好。
虽然姨姨的帕子从不拿去卖,但绣法应该也像绝世武功、独门绝技之类的,怎么能够随便传给别人呢。
所以我娘就派我去,我年纪小招人疼嘛,而且姨姨一直把我当亲闺女。等我学到姨姨的绣法,就可以绣更好的帕子,卖更高的价钱,分担我娘的压力。这么一想,我学得格外认真。
后来我才知道,纯粹是因为我娘手笨,能绣成寻常样子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我娘有空的时候会教我弹一种叫做筝的乐器,我不知道它从哪得来的,我娘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宝贝它,任由我摸索胡乱弹奏,但我有时候会看到她对着琴发呆。起先我以为是对着我,后来才发现不是。
我娘总是把筝弹得大气磅礴,热血沸腾。可渐渐地我能从中听出几分萧索。
学堂每年会有两个大假期,一个在正月,学生们要回去筹备年节;另一个在七八月间,因为这时候天气太热了,先生们都不愿意去学堂教书了。
我娘除了送我去学堂念书,还在大假期给我请了个教武功的师傅。好吧,其实就是请了隔壁的隔壁家的姨姨的夫君教我,姨父的功夫在我们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好,这很大程度上保障了我们母女的安危。
但这让我觉得放假都不存在意义了,我宁愿去学堂。而不是顶着烈日扎马步,跑圈,打拳。也得亏了我不容易晒黑,就算晒黑了也能很快白回来,不然我可能要反过来被小黑嘲笑黑了。
我娘嘱咐师父不必对我留情,怎么严怎么来。
师父说了,他不会自毁家门。
所以我常常被折腾得很惨。
和我一起被折腾的还有小黑。
小黑其实不那么黑,是健康的小麦色,只是,他总虎着一张脸,像黑脸包公。所以我叫他小黑,但他的本名叫做骆晏。
小黑住在我家隔壁的隔壁。他的娘亲和我娘关系很好很好,我叫她姨姨,叫她夫君师父,对的,就是教我武功的师父。
姨姨做得一手好糕点,桂花糕、杏花糕、脆酥烙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我不仅眼馋还嘴馋。
师父说小黑根骨很好,将来一定很有成就。
同时师父还狠狠地嫌弃了我一番,说我天赋没小黑好还天天思索着怎么偷懒。
于是我在我忿忿不平之际我学会了欺压小黑,父债子还。
这表现在逼迫小黑上交他那份杏花糕,脆酥烙等,还有扎马步时用石子打他膝盖。
虽然他不敢和我娘或者师父说,师父也总是假装看不见,但是有一回被我娘发现了。
我娘铁着脸,也不骂我,用溪边折的柳条抽我的手心,真的很痛。从此之后我再不敢用石子打小黑了,但还是常常抢他的点心。
我娘其实很温婉贤淑,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子的。长得也好看,因此隔壁的李二叔,村头的张大哥,甚至村里的秀才都喜欢我娘,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娘不仅招这些大哥大叔们喜欢,村里的姑娘大婶也喜欢我娘,照兰芝姐姐的话来说,我娘知书达理,贤惠大方,待人友善,怎地会不招人欢喜。
忘了说,兰芝姐姐是李大叔的女儿,李家老大就是李大叔,他媳妇就是李大婶。李大叔有个弟弟,就是喜欢我娘的那个李二叔,李二叔没有媳妇。兰芝姐姐大我5岁。
问我几岁?过两天满7岁啦。
我很会说话,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婶婶们都说我吃了蜜蜂……哦不,蜂蜜。
我长得很可爱,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确实肉嘟嘟的,村里的婶婶都爱捏我的脸蛋,我总疑心我会长成大饼脸,为此我颓靡了好一阵子,后来终于在小黑长期自愿奉献的杏花糕里很高兴地忘掉这个困扰了我很久的烦恼。
总之,在扬花村里,我们娘俩很受大家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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