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院墙内,有许多空闲之地。老农民的父亲在世时,直到晚年,勤劳的习性没有丝毫变化。从早到晚,他依然在这些空闲地上劳作,即使村外的口粮田地早已经承包出去,即使手头上的花销来源也如潺潺的小河水,并没有断流的顾虑,他依然勤勤恳恳,没有停止这种劳作的打算。
老父亲在这些空闲地里种的地瓜,以及各种的蔬菜,自己是吃不完的,这让做子女的我们,偌大年龄,被迫做着啃老族中的一员。姐妹们怕他累着自己,总是劝说,他拗不过的时候也有应答,一旦孩子们看不见,还是我行我素。终于在某一天,他被院里的地瓜秧子绊倒,从而好多天不能走路。可等身体一旦转好一点,他又继续了这种劳作,直到来年的又一天,他去打水浇地,再次跌倒,这才被迫从心理上承认了自己身体的衰老,才陆陆续续去减少庭院里的这种劳作。
有一个阶段,姐妹们总是嫌父亲不听话,背地里互相嘀咕着:谁家也不缺那几个菜钱,好好保养自己,给孩子们省省心不行吗?嘀咕这话的当然也有二姐夫。
二姐夫是城中村人。他们是小城拆迁的第一批受益者。有很多人都是一夜暴富,他们讲求享受,穿戴时尚,行为超前,心理和行动一时变得比某些城里人还城里人。很有些人在金钱面前变得迷茫,在花钱上也不加节制。可以看到,近二三十年,这样的人不少。懒惰、自负和傲慢,是金钱的共生者,人性的弱点,如同植物干枝上的多余叉叶,在这部分人的身上明显地凸出。
金钱迷失了心智,让城中村里的好多人,曾经一度歇了下来。但姐夫还是一直努力赚钱,依然勤勤恳恳,从来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父亲走后,老家的院落彻底空出来了,于是姐夫下班之余,在老家的庭院里开始了和父亲一样的劳作。可以说,在某一方面,他从来没有脱离过农村人的行列,朴实勤劳成了他这一辈子最根深蒂固的一部分。而此时,他早已经忘记了曾经暗地里对老父亲的嘀咕。
可姐夫毕竟是有了岁数的人,身体的抵抗力早已经随之下降。几年前,像很多人一样,那种叫糖尿病的富贵病找上他。还好,姐夫的自律超级强大,严格控制饮食,没有一年的时间,血糖便从十多个降到六七个。一向肥胖的身体也变成一种精瘦,连一向对他有成见的姐姐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自制能力。
身体的轻松,让姐夫心理和身体的年龄距离一时又拉大了好多。下了班,他就回老家,小院在他日日月月的劳作下,比父亲在世时还干净整齐富有生机。
姐夫是种菜人出身,经验丰富,年年蔬菜下来的时候,姐妹们回家,都能吃到新鲜蔬菜。但依旧吃不完,于是他就送人,再不然拉回城里,在附近摆个摊位卖掉。
如果他一直坚持初心,不计得失,只是为了锻炼身体而去种菜,这样的劳作也许是值得学习和提倡的,但他和老父亲犯了同一个“勤劳”的毛病,那就是不舍得放弃过多的劳作。外甥担心他父亲的身体,怕他劳累过度,同样劝说他少干点活。他答应着儿子,但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少种一些闲地。
明年他就要辞去城里的工作了,难道他也要像父亲一样,一直在老家的小院里劳作下去吗?
其实,说到底,我们姊妹应该感谢姐夫,是他的劳作,让家中的小院一如父母在世时的模样,更让我们回老家的一颗心有了奔波的念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