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蛇人

小时候生活在村里，那是真正的山沟沟，山里蛇虫鼠蚁什么都有，最让我害怕的是蛇。我们那里的蛇都是有毒的，咬一口虽不至于马上致命，但也是会致命的。村里交通不便，距离最近的镇上好几十里路，山里的路，非常不好走，出入极其不方便。尤其是在二十年前，整个村里甚至连个三轮车都没有。所以，不管人还是牲畜，一旦被蛇咬，等医生救治那就跟天方夜谭差不多。因着这样的情况，在我们那里就出现了很神秘的一类人——禁蛇人。

说他们神秘并不是说他们神出鬼没寻常人见不到，他们也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和我们的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的神秘之处在于他们掌握的禁蛇术，他们就跟小说里会驭蛇之人一样，叨叨念一些寻常人听不懂的类似咒语的东西，然后就能让蛇听话，就能救治被蛇咬伤之人。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传说，也并不是无稽之谈，而是在我们那一片地界真真实实发生过很多次的事情。

大概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村里一个奶奶辈的人被毒蛇咬过，当时也没去医院，而是请了邻村的禁蛇人帮忙救治。我没有亲自看过禁蛇人是如何禁蛇毒的，但我知道，那个奶奶辈的人到现在还健健康康的，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当然，真实的例子不止这一个。在我们那穷且偏僻的山沟沟里，说是毒蛇遍地也算不得太过夸张。小时候经常走着走着脚边就“嗖”地窜过一条蛇，树上，草丛里，石头缝里，甚至家里都经常会见到蛇。我自己还和一条白色的蛇亲密接触过，脚都碰到了它的身子。还好当时刚开春，蛇还在冬眠，团的圆圆的一堆，没有任何攻击力。也曾见过我家老母鸡护着草篓子里的鸡仔儿，猛啄偷鸡仔儿吃的毒蛇。那英勇无畏的劲儿，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母爱真的很伟大，不管人还是动物，在孩子面前永远是最勇敢的，即便危急生命也要护孩子周全。最惊险的一次是在山里，和直立的蛇来了个面对面，那个时候真的吓傻了，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僵硬，想动都动不了。

我说这些，就是想说，在这样毒蛇经常出没的情况下，偶尔还是有人会被蛇咬的，但我从未听过有谁因蛇毒而亡。相反，禁蛇人又救了谁谁谁这样的故事倒是听过不少。

所以，禁蛇人是真的很厉害！我至今不知道这样违背科学的神奇事件到底是怎么操作的。我对此的好奇并没有因为多读了几年书就减少一分一毫，而是兴趣更浓。可惜，这样的秘术是注定不会说与外人知道的。

禁蛇人在农村是个稀缺的存在，并不是人人都会禁蛇。据长辈说，我爸爸的爷爷，也就是曾祖父（书面叫法应该是这样，希望没有叫错，要不然就尴尬了。），是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禁蛇人。大家传的特别神奇的一件事就是，当时还年轻的曾祖父在山里放羊，天气太热，太阳毒辣，于是召来一群蛇搭起了凉棚。他看着密密麻麻的蛇缠绕在一起，心生恐惧，不敢坐进去乘凉，但又害怕因此惹蛇发怒，认为他在戏弄它们，所以战战兢兢坐进去，煎熬了几分钟就赶紧爬了出来，然后把这群蛇恭敬送走。自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召蛇来搭凉棚了。我也不知道这样的传说是怎么传出来的，反正所有人都相信。

很遗憾的是，我和这位传说中很厉害的禁蛇人没有过任何交集。我出生的时候，他早就离开了。他人虽然离开了，但关于他的传说却一直都在。自他之后，我们村里就没了禁蛇人。其他的村子，禁蛇人也是极少，并不是所有村子都有禁蛇人。十里八村能有一两个真正的禁蛇人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也许是因为社会的进步吧！像这样有些迷信的古老秘术在我们小时候就快要失传了，真正会禁蛇的人少之又少。尤其是近些年，禁蛇人在我们那一片都快消失了。也许用不了几年，禁蛇之人和事真的就会变成一个有些荒诞的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