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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辈们

我的父辈们

作者: 是真是假_ | 来源:发表于2022-03-26 00:54 被阅读0次

      想来也可笑,一个人晚上查阅了李小龙是不是世界最强的资料,突然而来的兴趣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我承认,我很崇拜李小龙,我知道武术能给人带来莫大的乐趣,因为我的父亲也是如此。

      年过半百,将步入花甲之年的父亲,每天在起早贪黑的做生意之余,还要练一练拳脚。一家人这些年来都是靠着经营一家卤菜店过来的,从摆摊到小店铺,一步步将我们抚养成人。小时候吃的是鸭油,每年成桶成桶的往家寄,我们还埋怨是这个油让我们脱发,因为父亲中年已经秃了,索性剃成光头,偶尔带个帽子,遮一遮。想到这,不免有些揪心,别看现在的老父亲,他当年也是炙手可热的帅哥,同时也是一名武师,身后成群的跟随者,手上几百斤力气,飘逸浓密的长发。一张老照片上,他穿着长筒牛皮靴,抬脚就是别人额头般的高度,那个时代的人,做什么都是认真的。

    现如今,因为多年的积劳,身体多有不适,受不得凉,腰腿也疼,可是还是避免不了每天凌晨四点左右起床,起来烧卤,加工我们家那儿的特色—无为板鸭。就这样,每天父亲起床大约一个小时后,我母亲也该起床了,收拾收拾出发。我同母亲早上去过几次,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凌晨的风,总是让坐在电动三轮上的我感到异常的冷。母亲会拿旧衣服给我的腿盖好,盖的衣服往往都是黑不溜秋的,上身也让我穿上挡风的衣物,她自己也是如此。我们带着破晓时分的困意,穿过无人的马路,有时候路灯还未熄灭,觉得暖暖的灯光令我倍感幸福,因为通过这样,父母的辛苦至少我可以稍微体会一下。

      但凡下雨天,下雪天,他们就不会让我陪着去。我无法想象在恶劣的天气下,父母是怎么挺过来的,风雨摔打在电三轮上,母亲经常眼睛都睁不开,每次回到家都湿漉漉的一片,电动三轮的后面总是用塑料布遮住,防止里面的卤菜进水,一趟返程大约需要四十多分钟,里面已经积满了雨水。

    在外做生意,我记得没有住过带空调的屋子,夏天会很热,父亲在厨房烧着卤,不时地控制火候和换炭,汗水顺着睫毛往下滴,这时候一般都是光着膀子,穿条短裤。如果我在的话,他还兴致勃勃地跟我叙述着一些往事,和有关武术类的话题,完全不像是一个晚上仅仅睡了五个小时的人的精神状态,如果是我,恐怕都懒得说话了。父亲是个怀旧的人,也许是风光的过往和现实的对比过于强烈,家庭的困难和我们的出生使得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一切,务实的做这些脏活,累活。我知道许多人活着都不易,可是每次看到父亲饱满的精神总让我异常感到揪心,我不满足这一切,可是他很满足,满足现有的一切。

    还记得小时候,暑假我们一家人都在做生意的房子里住着,那时候没有所谓的冷冻货,所有的都是现场做。他们杀鸭先放血,在盆里加点水,让血凝固成一大块,这就是所谓的鸭血。接着我会用刀给它分成四四方方的格子,然后他们把刚宰的鸭放在缸里,灌满热水,之后我们开始拔毛,那真是个有耐心的活儿,一只接着一只。之后用口大锅把松香烧的沸腾,我记得松香烧之前是一大块一大块类似琥珀的颜色,晶莹的像块瓷砖,坚硬的像大理石,到了锅里都变差黑乎乎的浓稠液体了。把刚粗略地拔完毛的鸭从里面过一下,立刻放到冷水里浸泡,便立刻凝固,然后我们褪下黑色的那层外衣,顺便清理下鸭鼻孔,褪毛的第二道工序完成了,之后开始处理内脏。我记得父亲那双练武的大手,有力的将鸭肚子里的内脏一下掏出,我和姐姐,爷爷奶奶便开始收拾那些充满秽物的内脏。记得爷爷眼睛不太好,总是吃一些生的鸭胆,好借此明目,他扣下鸭胆,仰着脖子,送入口中,简直像吃零食一般,我看呆了,可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有一年暑假,正午时分,我在用剪刀剪开细滑的肠子,处理里面的粪便,再用剪刀利口的那一边,刮干净肠壁,父亲开始讲起了隋唐英雄传的故事。那是我最爱听的故事之一,那时候也没有电视机,整个夏天我都以听故事为乐。依稀还记得李元霸的双锤奇重无比,有位好汉喜欢拿着上百斤大铲子做武器,现在知道有虚构和浮夸的成分,但当时深信不疑,因为一经父亲嘴里描述出来,就觉得太生动了,不时地用口技进行配乐,模仿好汉龇牙咧嘴的声音,诙谐有趣,同时也侠气十足,在我心里,父亲也一直是位豪侠般的人物。

    从初中开始,叛逆期的我伤害了他们不止多少次,到现在也是如此不孝。母亲头发也为此白了不少,也许是父亲没有头发,我不能从发色上感受他的苍老,但是从脸上孩子般笑容的减少,包括那股精神面貌的衰退,我知道他力不从心了。他也知道我那颗可爱而圆滚滚的脸蛋不见了,曾经单手举起的我也变了,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一个喜欢对他们恶语相向的“大孩子”。

我无法抑制自己的变化,但是我知道我一直崇拜着父亲。我有时候会不满足,为什么不像父亲年轻时那般帅气,会那样厉害的功夫,被那么多好姑娘爱上。上学那会儿,奶奶提到父亲的头发,总是惋惜,告诉我们他的往事。那时候父亲在家也是十分宠爱的,一双手虽练武却也保护的非常好,手指修长有力,头发自然不必说,黑长带点弯曲,加上爷爷那时候是机械厂的老师傅,村里地位还行,父亲也爱好舞枪弄棒,打扮自己,还给自己做了一身涤卡布料的衣服,听说那时候这个布可贵了,所以落得个远近闻名,许多女孩儿一见父亲便爱上了。也许是喜欢看武侠小说的父亲也沾染了些大侠之气,低调谦逊做人,手下跟班不少,所拜师傅也多,不说有多大名气,十里八乡也算个人物。女孩子不必说,顶爱这类人,听说有位直接在我们家不走了,眼直直的盼着和父亲结婚,至于后来父亲为何和我母亲结婚,我觉得也是郎才女貌。那时候,母亲因为家里穷,是第一批北漂的青年,做的是给人家当保姆的累活,赚钱给家里盖房子。不过也算在大城市见过世面了,到现如今还经常对我们说,那时候北京人生活水平就很好了,我们现在吃的什么咖喱,日料,西餐母亲都懂一些,可贵的是母亲还做过一段时间厨师,所以她最大的爱好就是过年做各种好吃的给我们。家里还有一本写真集,完美的诠释了90年代的那种风格,全是母亲的照片,说实话,我觉得是真好看,和那种大上海里的舞女,名角的形象一样一样的,头带着黑纱,手上戴着丝手套,五彩灯下,闪耀动人。母亲当年也是个美人儿,我爱我的母亲,爱现在饱经风霜,却依然气质十足的母亲。我小时候最喜欢母亲带那种手套,摸起来滑滑的,上面绣个小花,黑的,紫的,那种贵妇的感觉就出来了。以至于上了高中我还专门在淘宝上找那种手套,想着给母亲再买一双呢。

母亲自有她的过人之处,当然父亲也是看中了她从小在贫困中长大,练就的那种不怕辛苦的精神,因为父亲结婚那会儿正是工人热潮下去,流行做生意的时代,就像美国的西部大开发,需要那一代人去拼,去闯,去挣钱。听奶奶说父亲和母亲订婚后的一次,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母亲路过我们隔壁村的一座石桥,路边有人出言不逊,对我母亲言语戏耍,我爸那时候也年轻气盛,加上混身的功夫,两招便将他打倒在地,倒霉就倒霉在父亲还练过鹰爪,铁钩一般的手,一下扣住那人咽喉,顿时鲜血喷出,已是半条命了。为了那场架,我们家元气也大伤,对面村集结家族里的人要来找我父亲算账,这时我奶奶挺身站出,当面承认错误,赔礼道歉,但同时又义正严辞,据理力争,硬是说退了对面几十号人。后面登门赔礼,送鸡蛋,送糖,送老母鸡给人家疗养那是不在话下。到这不得不说说我奶奶了,她在我印象里也是个风云人物。

何出此言,不光是解决了我父亲大大小小的打架事件,在我记忆里,她是受奶奶那辈人追捧,父亲那辈人尊重的德高人物。听父亲叙述,奶奶当年因为人好而远近闻名,魄力那也是相当的。曾有临近的一户人家,因为欠债,无钱还上,被人逼的要投河自尽,奶奶从看热闹的人堆里走出来,当面立下字据:如果这家三年还不上,债主尽管来找我们家,我家担这个责任,都是村里,我们家门户也这么久了,在场的都是一个宗族里的,有个见证。对方听到这,也只好答应了,之后那家儿子出去拼搏,不仅钱还上,如今也盖了新房,儿子娶妻生子,前几年,他们家儿子每次来还不断地重复着当年的这项义举,感谢我奶奶。可能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奶奶一生拜菩萨,做个老好人,也没出啥差错,落得个好名声。这样的胸襟也许是和她的出身有关。

    奶奶出身于大家庭,在那个年代也就是所谓的地主,资本家。还记得奶奶小时候经常这么说,她小时候,也就四五十年代那会儿,每天早上吃稀饭的小菜都是腌的小鱼之类的。日本人进来的时候,他们也想着笼络奶奶的父亲,看后来的情形,好想日本人也没捞到什么好处,于是后来她家干脆生意也做不成了。奶奶倒是很简单,家里介绍的婚姻也就过来了,跟着爷爷过苦日子,也没啥怨言,那个时代的女性大多如此,勤劳、朴实。

    小时候,奶奶总胃疼哼哼,我也学着她哼哼,现在想想真是不知道大人的痛苦,一旁的我们是天真而残忍。爷爷呢是个标准的苦人家,在我记忆里,爷爷总跟我说着他小时候放牛,给人家做工的那些趣事。吃饭吃不饱,看地主家脸色,每天早上要铲满满一筐的猪屎,那就算一天之初的打卡,之后便是漫长的一天工作,直到晚上。爷爷出生在1937年,正好是战争年代,动荡不安的社会,他一直以干活勤奋获得别人夸赞,从不偷奸耍滑。也许是以前吃的苦,到现在80多了,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里现在还有两亩地,被勤快的爷爷奶奶种上了棉花等作物,年底还能吃上爷爷用菜籽换来的油。和奶奶结婚后,爷爷也做过小生意,大冬天卖酱,跳着担子,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走,路上没有干粮了,饿就喝点凉水,渴了也喝点凉水,直到找到好心的人家换点饭吃。爷爷给我们说过的故事太多太多了,当时我听的津津乐道,可那是多么一段苦不堪言的生活啊,难怪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如此满足。

而我,总是充满着不满的情绪,好像世界都欠我的,欠我一个强大的家庭背景,欠我一张帅气的脸,欠我一身的本领,一身足以征服一切的本领。但是我从内心爱我的家人,我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两个姐姐,我深爱着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崇拜着家里的每一个人,即使这样,我也再不是从前的样子,在家里和他们有耐心的谈天说地。

或许是社会发展的太快,让我迷失在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的城市里,在色彩斑斓的大都市里渐渐忽略了一些我曾经看到,现在却看不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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