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咱们需要好好计划一下。”
自从动了逃离的念头,这哥俩再也无法平静地躺在地板上,接受宿命。前路漫漫不可知,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不安分的红薯惹得土豆蠢蠢欲动,可是怎么逃呢?哥俩像玻璃罐里的苍蝇,前途光明,出路难寻。
土豆坑坑洼洼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不是高兴,也不是悲伤,一种难以言传的兴奋让它的样子看上去更为怪异,它全速开动脑筋,一会激动,一会懊恼,一会高兴,一会叹息,像个疯子,它想出了无数的方案,又一遍遍将它们推翻。乐观者,会看到无限的可能;悲观者,将看到无穷的困难。红薯和土豆在新主意的喜悦和难以突破的现实间似癫似狂,希望和失望彼此交织。经历了几个小时的头脑风暴过后,哥俩终于安静下来,理想丰满,现实骨干,即使能跳上厨房的窗台,有幸从窗户逃离,也难以逃脱摔个稀巴烂的结局,毕竟这是20楼。如果能混入垃圾袋中,或许也能幸运逃离,只是这家人习惯于给垃圾袋系带,如果恰好绑死了袋口,只能活活憋死;跳进马桶,走水路的方法,它们也想过,只是不晓得身体会不会像格瑞林先生一样卡在下水道里,上不去下不来,还得忍受臭烘烘的便便。
“宝宝,今天下午吃炒咖喱饭,怎么样?”女主人洪亮的声音在客厅响起。土豆的身子猛地一紧,旋即不由自主地开始哆嗦。看到土豆命不久矣,红薯生出了无限的悲凉,躲过了今天,躲不过明天,上餐桌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不,杂酱面,我要吃杂酱面。”小娃娃抗议。尽管他说话不甚清楚,声音也不大,还混杂在一堆乐高玩具噼里啪啦的响动中,土豆和红薯还是真切地听到了小主人的这句话。自然,女主人也听到了。
夜幕降临,温柔的月光从厨房的窗户洒了进来,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今晚的月亮可真圆真亮啊。“红薯哥,你说咱们能逃出去么?”下午的一惊一乍,让土豆心力憔悴,此刻,它多么希望能有人给它一丝希望。“我不知道,或许可以吧”红薯呆呆地望着窗户,木然地回应着。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娃的灯笼还一次没打呢。一会X要去看月亮,你们要不要去?如果去,干脆一人一个灯笼,打着灯笼去。”男主人一推开家门,就巴拉巴拉讲个不停。
“行啊。X去哪看月亮?”
“她爷爷说楼顶。”
“小宝,你要不要跟X姐姐一起去看月亮?还可以打灯笼哦?”
“去X姐姐家吗?我要玩X姐姐的小乐高。”
“把灯笼也拎上吧。”男主人坚持不懈。
“那你给我们把灯笼点上。”女主人提了要求。
男主人拿出两个崭新的纸灯笼,一个桃子,一个公鸡,然后飞快地插上配送的蜡烛,突然他愣住了,“呀,蜡烛没法固定啊!”他说。
“用这个。”女主人随手递了两个东西过去。
深夜的寒风呼呼作响,如果不是身上的伤痛,土豆红薯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就在几个小时前,它俩还在设想各种逃离的方法,此时此刻,就已经躺在楼下的草坪里,真像一场梦。
男主人用土豆、红薯轻松固定住了灯笼。蜡烛棍像一根利剑毫无征兆地刺入体内,刺骨的疼痛让它们几乎晕厥过去。滚烫的蜡油一滴滴地落在身上,封住了伤口,也堵住了它们因疼痛而扭曲的嘴巴。小主人很为他的小鸡灯笼自豪,金黄色的小鸡闪着温暖的光芒,照亮脚底方寸空间。土豆、红薯结实的身躯在灯笼正下方投下黑黑的暗影。两个人手持灯笼,小心翼翼地出门、进出电梯,两只灯笼摇摇晃晃穿过草坪,经过篮球场,然后是一段石板小路,紧接着又是草坪。灯笼逐渐变暗,蜡烛即将燃尽,小主人打灯笼的兴致也即将耗尽。
“妈妈,怎么还不去X姐姐家啊?”
“X姐姐现在该吃完饭了吧。妈妈打电话问一下。”
“好。”
一通电话过后,女主人一口气吹灭了蜡烛,麻利地拔掉蜡烛底部的土豆、红薯,将它们抛向远处的垃圾桶。
就这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土豆、红薯从厨房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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