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期间。
有天刚吃完午饭,妈妈跟我说,“走,去帮我钩柴吧。”
“钩什么柴?哪里有柴?”我一下来了兴趣。
“就在后面园子里,” 妈妈说。想起来了,我家一亩多的菜地,有一大半让我哥哥种了树,我却没进去转过。
出了后门,妈妈说要拿钩子,原来是竹篙上绑了个钩子,这钩子,我认出是以前烤火烧水时挂水壶用的。
经过屋后菜地,下个小坡,就是一片绿色小树林,密密麻麻。 我妈妈在捡柴边走,妈妈边跟我做“岗前培训”。她说,这树上有些枯枝,枯透了,一钩就下来了,有的树枝,哪怕只剩一片叶子,就钩不断。
走进小林子一瞧,树们整整齐齐,粗的有小盅碗口粗,细的直径只有最粗的一半。一行二、三十棵,一直排到园子边上的坡子,我数了数,共七排。
这些常青树树干笔直,有的粗干旁边又长出拇指粗细的一根小的,像小孩子学大人,也倔强挺直着身子。——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女贞树。 小女贞我仰头四望,找树上的枯枝。
妈妈带我到小树林的最北边,说,“那边我都钩了,只剩这两排了。”
果然,这边树上枯枝不少。我,我,我开动啦!对准一根枯树枝,把钩子伸过去顺着主干向侧下方一用劲,“啪”断了,砸到地上。哈,妈妈说得对,好钩。
出师大捷。
干了一会儿,我渐渐熟练了,对力度、角度越来越得心应手。有的树枝,不用钩,只敲敲就断了。有的树枝,需要站在树的侧面,让钩子与它成直角甚至钝角才好用力。
在坡子边上钩一棵矮树,看到一根细枝,我轻轻敲它一下,不断,再敲,不断,我咬牙发狠敲了它十几下,把树皮都磕破了,露出里面的青色来——闹了半天,不是枯枝啊,藏着生命力的树枝,柔韧性果然强着呢。
有棵树枯枝格外多,妈妈在树下弯腰捡着,我说,“妈妈您等下再捡,怕砸到人了。”
妈妈就站得远一点跟我聊天。她说,这比到河坝去弄柴简单多了,省得爬坡——我们家在沮漳河附近,河边种了不少杨树、柳树,以前常有人去那里掰枯枝拖回家做柴火。
我说,“自己家园子,不怕有人追来了……”——我小的时候,河边的树都是公家的,经常有人看守,弄柴只能躲躲闪闪,怕被人看到。那时候,我哥哥要是背回一捆柴,一家人会高兴一天。
现在,树上的枯枝已没人稀罕了,谁肯费这么大力搞柴火呢?情愿窝在家里抱着手机看抖音。
有次我和哥哥嫂子到河边散步,地上到处是枯枝,感叹“好多柴啊”,哥哥说,“小时候我们经常来这里来弄柴,我爬树,只用脚手,身子都不沾树,衣服都不搞脏的……”
嫂子道,“你这会儿爬了试试……”
哥哥讪笑,“现在不行了,嘿嘿。”
我们哈哈笑起来。
沮漳河边
想当年,我也是会爬树的,爬到一棵老高的桑树上采桑葚,下不来了,抱着树干,地面仿佛几里远,吓得哇一声哭起来。
想起过往,我抬头望望四周,阳光正好,透过树叶投下大大小小的光斑,一只小麻雀在粼粼叶间跳动,像一个精灵。
时光凝固在林梢,凝成一段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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