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
一则自言自语——读《海边的卡夫卡》

一则自言自语——读《海边的卡夫卡》

作者: Sofia华真 | 来源:发表于2019-02-20 17:46 被阅读0次

    一天读完了《海边的卡夫卡》。

    果然是村上,大量的隐喻与象征,让人觉得这本书似乎仅有一个弱不禁风的外壳,只在某种意义上兜住了支离破碎的内容。说是支离破碎,但处处皆有隐秘的呼应,以及密不可分的相关性。

    就如同走在迷宫里,处处似曾相识,但又无法得以全览。心情倒有些焦躁。

    睡前终于把它读完。书中那些复杂诡谲的意象、曲折稀薄的关系侵入我的脑海,加重我的疲倦,但又阻碍我的睡眠。在睡意侵袭的时候,它们开始幻化和抽象,在睡眠的通道里转化形态,试图在我清醒的最后时刻进行最后的逗留。它们让我从睡意中挣扎而出,醒来不知今夕何夕,仿佛新生。试探时间,屏幕上显示正好0点。

    一夜无梦。但我并不相信自己居然一夜无梦,醒来依旧不退的倦感,似乎是梦境如潮水般褪去后留下的痕迹与气息,是在暗示我,那些意象在我熟睡之时进行了彻夜狂欢,但又狡猾地、毫无声息地溜走了。

    完完全全地了解一本书,是否有必要呢?大概是有的,唯有如此才能对作者显出应有的尊重,不断章取义,公正解读;此外,研究者必须做到如此。但有时候也没那么必要,更何况。完全地了解本身也是不可能做到的。甚至连作者本人也如此。一个作品自诞生之日,就不仅仅是作者一个人的产物,而是一个自在生长的生命体,它有作者本人的意图,也带有作者意识不到的来自时代的意图、宇宙的意图。

    普鲁斯特说书籍只是一种映照读者自我内心的光学仪器,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安慰。从这个角度,我倒是可以写写这本书映照出了一些我想法里的一些什么。


    责任始自梦中。

    叶芝这么说。

    怎么解读这句话呢?这里的梦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睡梦,而是一种寓言,即想象力。而这种想象力又并非天马行空,而是要跳出自己的目光所及,去看到事物之间真正的相关性。用马哲的术语来说,就是要看到事物的联系性和整体性。看到了这些,我们才能洞察世界的真相,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将导致的一系列后果。这个时候,我们才真正拥有了责任感。

    书中的性别认知障碍者大岛说:“缺乏想象力的狭隘、苛刻、自以为是的命题、空洞的术语、被篡夺的理想、僵化的思想体系——对我来说,真正可怕的是这些东西。”

    想象力的匮乏,是血腥与歧视生长的土壤。二战时期的纳粹是如此,其典型代表阿道夫·艾希曼理性、忠诚而敬业,但他无法将自己的工作与道德伦理联系在一起,因而“冷血”地进行着无愧的屠杀。这是战争的阴翳蒙蔽了其想象力。歧视则是更普遍的现象,书中的大岛便是受害人群的一个缩影。内心的虚空赋予了他们攻击他物的自信和力量,他们使用各种形式的暴力来填充自己、加固自己的壁垒,守住自己的那一点虚无。他们是没有梦的人,责任对其而言如同草芥。

    “远古古希腊神话世界里,世界不是由男女组成,而是由男男,男女,女女构成。但神用利刀把所有人一劈两半,劈得利利索索。结果,世界上只有男和女,为了寻找本应由的另一半,人们开始左顾右盼,惶惶不可终日。”

    这是一种关于性别观念的想象。

    我很喜欢的乐团sodagreen在一首歌中想象了一场受害犹太人的对话,他们在前往集中营的路上控诉、质问着某些东西。

    被逼迫着走了岔路,还能活着再见吗?
    “移民”“俘虏”“同性恋”“吉普赛”“犹太”……
    有没有它这么恨我们的八卦?
    几十年后,世界会不会还一样……

    几十年前,战俘们关心的问题仍然以各种各样的形式保存到现在。作词者的意图很了然:世界还是一样。种族、性别仍然是歧视所向的热点。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如此而已。

    令人愤慨的不是受苦,而是受这苦没理由!
    看官们,若有选择,你会当受害者或刽子手?

    若受苦还能让人接受,然而受苦的无理性才是让人痛苦的根源。若要探讨一个人让另一个人受苦的理由,那么就要归根到权力问题。是什么赋予了施暴者以权力?法律有资格成为最高的参考标准吗?

    或许我有……罪!
    为何我有罪……!

    个人的成长与救赎,民族的反思与治愈。

    从本书最大的框架来看,它讲述的是一个少年为了摆脱不幸残缺的童年,进行了一场决绝的出走,在这个过程中为了找寻自己的空白而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痛苦,在现实以及象征意义上弑父奸母(以及姐姐),而成长一方面推他坠崖,一方面又赋予了他从深渊中爬起的力量。

    这是个人的成长与救赎,但以村上的野心来看,他似乎想要隐喻的是民族的情绪。

    日本民族在二战期间犯下的罪行,少年卡夫卡的弑父奸母,都是命中注定、迫于无奈。但日本要想真正走出二战的阴翳、实现真正的民族层面的成长,必须走过象征着彻底反思、自我了断的树林,面对真实的历史,然后在痛苦中与自己达成和解,坚强地自我疗伤。

    批评家小森阳一说卡夫卡一书是迎合市场需求的治愈类文学作品,“为什么这样的小说文本能够为2002年后的日本读者带来‘疗愈’呢?其原因正在于瞬间唤起战争与‘强奸’记忆后,随即将其全部作为无奈之举予以容忍和勾销的这部小说的文本策略。”在作者的引导下,读者在很大程度上去理解、原谅、宽容了卡夫卡,似乎是日本民族的自辩之辞。

    不过这样的容忍和勾销,总是建立在“承认真相”的前提上的。这总好过对罪行视而不见。

    而民族的罪行,难道和卡夫卡的过错不是同理吗?放大了来说,任何事皆遵循因果,任何黑暗的孕育都有其客观原因。只是一个主流引导问题。宏观层面的引导当然不能这么做,但作家的使命只是要揭示真相。


    世界是隐喻。

    村上春树的作品是彻头彻尾的隐喻,他自己也在作品中借人物之口这样说。世界是隐喻。任何都是隐喻的一部分。他者是我者的投射,想象是现实的投射,彼岸是此岸的投射。门与石,猫与稚子,森林与卡夫卡,处处皆隐喻,处处有寓言,处处含深意。那是神启一般的东西,是宿命的运行逻辑。而这逻辑其实也是自我内心的投射罢了。与其说我们是跟着宿命在走,不如说我们是跟着自己在走。

    世界是隐喻,卡夫卡。大岛这样对他说。认识到自我意识的重要性,把握住那些象征性的东西,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一则自言自语——读《海边的卡夫卡》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brtkyq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