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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词婉唱——徐克电影的浪漫诗情无标题文章

雄词婉唱——徐克电影的浪漫诗情无标题文章

作者: 耿去病 | 来源:发表于2015-06-24 08:21 被阅读0次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倩女幽魂]1987

    这首诗脱胎自1959年李翰祥版[倩女幽魂]。原作为“十里平湖绿满天,玉簪暗暗惜华年。若得雨盖能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末句则化用唐卢照邻的诗句“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徐克的版本虽然不合格律,但语出率真,意象、情感甚至比原作还要略胜一筹。比诸电影,李翰祥版古朴隽永,似一则志怪小品,诗作也是典型的闺怨诗。“若得”一句颇具自伤自怜的小儿女情态;徐克版则急激险怪,有常人莫测之机。诗句也隐隐透出森幽鬼意,“青丝”“对月”等意象有李长吉《苏小小》遗风。全诗嵌在小倩初会宁采臣时相赠的一幅画中,荒郊野寺凄艳女鬼的情境,立刻让观众有如亲临。

     

    楚河汉界,风云叱咤,称霸四方,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

    [棋王]1991

    中国古传的围棋图谱叫作《烂柯经》,一个名字便道尽世事如棋、白云苍狗之叹。自古以来有大能为的人,都喜欢以下棋自喻,以天地为纹枰,视众生为棋子,将无常世事简化为纯粹的智力游戏。[棋王]表面上是关于下棋的故事,但冷冷一瞥之间,往往对那些以弈棋自况的居上位者投射出不易觉察的嘲弄。“乾坤莫测,笑尽英雄”,主人公于片末车轮大战时有此顿悟,正是醍醐灌顶、世事洞明之相。越是号称英雄的人,越是可叹可笑,而越是被人无故摆布的“棋子”们,才越是具体而微地构成了“历史”本身。

     

    玉在匣中叹,金钗土里埋

    [新龙门客栈]1992

    这句诗出自《红楼梦》中林黛玉、薛宝钗二人的判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徐克化用此句,用意甚明,乃是铁口直断、道尽金镶玉一生的意思。金镶玉妖娆无俦,看起来邪正只在一线,其实只是明珠蒙尘,骨子里依然是良才美玉。影片中没有交代金镶玉的身世,但没有人打出娘胎便是黑店老板娘,徐老怪用这两句诗,加上对险恶时势的铺陈,没有交代也胜似交代了。“匣”字亦可作“剑匣”解,剑鸣匣中,血光必近。影片最后,金镶玉果然一怒拔剑,襄助周淮安了。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1992

    [笑傲江湖]小说原著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政治寓言。经徐克改编之后,强化了江湖儿女的恩怨情仇,但讽喻意味不减。表现在侠客在庙堂与江湖、有为与无为之间二元对立的抉择。作为身具隐逸情怀,奈何被政治裹挟的符号化形象,令狐冲这一角色无疑上承竹林名士。但与悲观至荷酒出行、“死便埋我”的刘伶之属迥异的是,令狐冲毕竟身处天下风云之所聚,皇图霸业不过指顾之间,“深藏身与名”之前毕竟还要先“了却君王天下事”,所以才会欲隐退而不得。当末尾决战东方不败吟诵这首诗时,令狐冲想必心有戚戚,因他们身上都有这种进与退的矛盾,也都早把一腔豪情尽作了萧索。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成堆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可叹江湖几人回

    [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1992

    这首诗作者无可稽考,但私心忖度,当是徐克无疑。怕只有徐老怪,才能写出这样诡谲阴郁又有着妖异美感的意象,也只有徐老怪,才会有这样沙场浴血罢、仗剑天地间的豪情。然而吊诡的是,片中念出这首诗的却是令狐冲的师妹,最无江湖豪气的岳灵珊。其实这更可以显见徐克的高明之处。岳灵珊从影片一开始便盼望退出江湖,与令狐冲偕隐山林,但正如任我行所言:“人心就是江湖,你往哪里退?”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快意恩仇谈何容易,试看片中令狐冲、东方不败各色英雄,哪一个又是真正的胜利者?

     

    天地有情尽白发,人间无意了沧桑

    [笑傲江湖之风云再起]1993

    纵然是天神,也要发渐白,齿渐落,五衰齐至。天道虽然循环往复,但终究有归于寂灭之日。然而人世间的杀伐争斗,却自古而今,直至末世,无有终结。东方不败已决心退隐,忏心悔过,依然有人假托其名,为祸天下。这样的无休无止是人心中最可恐惧、亦最可厌恶的部分。顾长风吟咏东方不败的这两句诗化用李贺的诗句,但内中蕴含已大不相同。没有了充塞天地的浩叹,剩下的只是身心枯竭的无力和沁入骨髓的绝望。

     

    柳随风去花漂泊,华佗难医天下波。 一曲难尽半生缘,浮生如意有几多

    [少年黄飞鸿之铁马骝]1993

    黄飞鸿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扶危济困的侠客,另一个是救死扶伤的宝芝堂郎中。前一个身份太过光芒夺目,往往让我们忘却后者。从这首诗看,“华佗难医”一句其实不妨取其实意。鲁迅先生东渡日本,就深感医道难以救国。黄飞鸿虽然身怀岐黄妙术,更多时候自然也有心无力。因而于荣光才用此诗跟甄子丹饰演的黄飞鸿斗嘴。武不能安邦定国,医亦不能救民于水火,这是黄飞鸿最大的悲哀。这种对自己存在意义的诘问,其实是徐克赋予黄飞鸿这个角色的最大魅力所在。当然,这一层意思难以言说,只好借诗词略抒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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