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去的这个周末，小祁老师来家看望我。
小祁老师是我多年前的学生，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城区的一所学校工作。可能是与我同学科的缘故吧，平时接触相对比较多。她这次来我家，主要是想让我替她的论文把把关，因为今年她有可能晋升高级职称。其他的条件她都符合，就“论文”这一块心里没什么底。
虽然我曾经在“教育科研”这一亩三分地里干了好多年，但从那位子上退下来以后，就很少再涉足这项工作。因为在我看来，这所谓的“教育科研”大抵只是一个伪科学。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基层学校的教科研工作纯粹就是一摆设。——我这么说不过分吧！尽管如此，对于小祁老师的论文，我还是很认真地阅读，并给出了我对这篇论文的一些基本看法。
在我的印象中，当年的小祁老师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倒并不是那种成绩出类拔萃的学生。但她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用功”。对于不懂的知识，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去把它搞懂。而这个特点，在她当老师特别是当了班主任以后，就显现得更明显了。她所带的班级，不管什么工作，她都希望能做得最好，并一直为此而努力着。当然，成绩也是肉眼可见的。
聊完她的论文后，小祁老师跟我聊了会前一周区域内那场“联考”的事情。理论上说，这种大规模、大范围、多学校联合考试、统一阅卷的做法，是严重违规的。这在省厅的文件里是有明确规定的。但对于基层学校的这种做法，估计上面也是开只眼闭只眼吧。只要不出事，只要没举报，上面就当没看见。而且，相对于期末考试，“联考”的难度更大一些。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听说好多学校拿联考的“成绩”，作为奖勤罚懒、甚至于作为年终的“奖励性绩效工资”的发放依据。
在聊到“联考”的话题时，看得出小祁老师还是挺兴奋的。都不用问便可知道她的班级应该考得很不错。果真，小祁老师一开口，着实把我给吓了一大跳。“老师，你知道吗？这次的联考，在全校总分前十名中，我们班一共有3个孩子上榜。”兴奋、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我很替她高兴。全校共14班平等班，正常情况下，前十位的名额平均每班只有0.7人。她一下子拿三人，这成绩确实很逆天。
“但有一个问题，我感觉很奇怪。”小祁老师停了一下，看了看我，遂继续说道：“我们班的小艾同学，这次考试成绩位列班级第二名，全校第五名。对于她能取得这么优异的成绩，我倒是一点都没有意外。因为这个小女孩，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一个特别勤奋好学的学生。很多时候我发现，就连下课的时候，她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解题。”
“这应该就是当初的你。”我打趣道。尽管这么说有些不太礼貌。但话意却是真诚的。
“谢谢老师。当年的我还真比不了她。”小祁老师很认真地说。
“那你所说的‘奇怪的事’，指的是……”我问道。
“小胡同学，一个特别调皮的男生，这次考试的总分位列班级第三位，全校第八名。只比小艾同学低了2.5分。”
“这是好事啊！然后呢？”我问道。
“问题是，这小胡同学，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人啊！”小祁老师说完这话后，便开始列举小胡同学的种种日常。比如一下课就出去教室疯玩、比如很多时候连作业都无法保证按时完成、比如英语单词、语文名篇也不去背……一个“好学生”该有的优良习惯，在小胡同学身上找不到任何影子。
“而且更夸张的是，因为身体原因，小胡同学每周五下午都要去医院看病，都不来学校上课的。但他的成绩却真的非常出色。”小祁老师说道，“我都不知道在这次考试结束以后，我怎么去总结、分析小胡同学的这种现象？要是不表扬吧，对他确实也不公平，毕竟这么优秀的成绩摆在哪。但要是表扬了他吧，我又怕他的这种懒散、散漫会影响到其他同学……”
“如果仅仅只是这次考得特别好，可以适当采取一点冷处理的办法。可以表扬，简略一点就行。但如果平时的大型考试，我是说像期中、期末考试这样的考试，他也考得不错的话，那就必须表扬。只是表扬时遣词造句应该要注意一下。”我分析道。
“嗯，老师说的有道理。”小祁老师点头。“一个多月前的期中考试中，他考了全校第11位。虽然也是一个挺不错的成绩，但因为按学校规定，只奖励前十位。他没得到奖励，听说回家后还大哭了一场。”
“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啊！按你所说，很显然这小胡同学就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孩子，而且他的听课的效率特别高。这种情况在男孩子身上出现得比较普遍。因为聪明的孩子，只要听懂问题的关键，便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所以上课时往往表现得‘不够专心’、‘不够认真’……其实，这种现象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但不能轻易找到的‘善学’境界。这可是学习的‘最高境界’。这样的学生，如果能加以正确的引导，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我给小祁老师如此建议。
……
在我们的教育教学工作中，一般情况下，老师比较重视那些“学习认真”“听话”“从无违纪”的所谓好学生，而对上课不够专心、爱动爱闹的学生，关注度不够。其实仔细分析一下，这些“爱动”“不专心”但却能考出好成绩的学生，其实都是被沙子掩盖了的金子。“不专心”的潜台词是“已经听懂老师讲课的内容了”，而“爱动”则最大可能是为了引起老师的注意，按时下一种相对时髦的说法，叫“刷存在感”。但很多情况下，老师们往往会自觉不自觉的选择性遗漏这一类“金子般的学生”。这实在应该说是一种“不可饶恕的认知错误。”
而在我近40年的教育生涯中，我一直认为，男孩子在上课时特别爱动，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这是他“积极开动脑筋参与课堂、希望能更深入地融入到老师讲课的层级中”的一种表现。严格来说，这些学生比那些“认真听课”的所谓好学生更值得老师们珍惜。“任何野性难驯的马儿，只要合适地加以训练，都是可以成为骏马的！”这一点，我坚信！
一个班级里，有那么一、两个“善学”的学生，其实真是老师之福！因为这一类表面上看起来“爱吵爱闹不听话”“上课不专心但却能考出好成绩”的孩子，才是真正意义上“聪明又善学”的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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