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我看见我的车了。
车还是停在那里。从整个车身看去，我很庆幸我的车还保持着原有的大致颜色，并没有像老岳母说的那样，整个车身都被泼满了油漆。
走近细看，发现车确实被弄脏了。一张本是银灰色的车，整个引擎盖、前挡风玻璃、车顶、车身四周，星星点点地洒满了蓝黑墨水样的东西。
那一滴滴墨迹，就像是一颗颗大大小小的蓝黑色的铜钱，印满了车身的每一个角落。
银灰色的底色，蓝黑色的铜钱，那强烈的对比度，让人难以接受。
事情发生在今天傍晚。
那时，我们发现老岳母的电话停机了。
老婆在手机上给她充了话费，电话才算打通了。
老婆问：“我妈，都几点了，你为什么还不过来吃饭呢？”
那边回道：“我已经来了。我走到小朱的车旁，发现他的车上被人泼了很多脏东西。我正想打个电话告诉他，可是我的手机欠费了。我正在想办法呢。”
老岳母嘴里说的“小朱”，指的就是我。
“电话打不通，你过来当面对他说不就行了吗？”老婆没好声气，因为她看不惯老岳母的行事风格。
稍后，老岳母进门来了。还来不及放下拐杖，她就对我说：“我天天从你停车的地方走过，平时都没发现问题，今天不知是哪个缺德的人，往你车上泼了很多脏东西。”
“是油漆吗？”我问道。
“不知道。看着像是蓝色的墨水，整张车都被浇了个遍。现在的人真是太坏了。”老岳母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这样看来，被泼了油漆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我也觉得奇怪。我听过停车被人泼油漆、写大字的，可那是因为霸占了别人的车位，又或者是借了高利贷，被人逼债才会出现的情形。我停车没有霸占别人的车位，更没有借过高利贷。
我一直认为自己为人老实厚道，在这附近并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可是我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老岳母近段时间暴出过与邻居吵架翻脸的的事情。如果真是有人使坏报复，也只可能是老岳母得罪了的人。别人知道那车是她女婿的，所以把车泼了，以好出口恶气。
如果真是这样，我是无辜的。
晚饭过后，我下楼走走，顺便看看车被泼成什么样子了。
一边走，我就一边想，如果真是被泼了油漆，那就得全车重新做漆了。全车做漆，大几千块钱又没了。
我又想起，被人蓄意破坏导致财产损失，当损失达到一定数额，是可以向公安机关报案立案侦查的。这个数额是多少，我记不清了，好像是两千元。
如果不到两千，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没有自己的专用停车位，只能天天停在公共停车位，谁让我自己没钱的。想到一句“还不是因为穷”，我不禁叹了口气。
其实，即便警察通过监控，真抓到了作案的人，人家也赔不了多少钱。因为这不是什么大事情。这是件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事情。这明显只是欺负咱们穷。
所以我只是想看看，到底对方是个怎样卑鄙的人。
这样卑鄙的家伙，我是不会答应赔钱了事的。我想好了，道歉是没用的，我要让他受到应得的惩罚，该拘留拘留，该坐牢坐牢。
这事儿我好像想得太远了。
正想着，我已经远远地看见我的车了。
看到车身颜色并没有被涂得太夸张，我终于松了口气。
走近了，我俯下身子，细细查看那一团团蓝黑色的墨迹。我发现，大部分墨迹都有着明显的泼洒痕迹。就像真的曾有过一滴滴墨汁从天而降的样子。
用手摸摸墨迹，有明显的突出感。
引擎盖已经惨不忍睹。相比之下，前挡风玻璃稍好看一些。其实是一样的，只是因为玻璃与墨迹的对比度要低一些罢了。再看车顶，那才叫惨无人道。
等等，我的手居然在车顶上摸到了一处未干的墨迹！
仔细一看，墨迹上还粘着两颗黑色的小果子。
我拾起那小果子，放在手心细细端详。黑黑的，鼓鼓的，就像一颗从药瓶里掉出来的小一号的维生素胶囊。那光滑的表皮，好像就要包不住里面丰富的果汁了。
我仰起头，头顶是一株不知名的老树。树叶稀疏，因为离地太远，根本无法看清那枝叶里竟然会藏着它的果实。
这两天，气温突然升高了。有春天的感觉了。
春天到了，大部分植物都以开花的方式迎接这春的到来。没想到，这棵树，居然选择了以掉果的方式。
我自己，又该选择怎样的方式呢？
小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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