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序
一般来说,人的回忆或者记忆都是不准确的,我们会篡改、创造一些实际上不存在的事物到记忆里,这种改变还不是有意为之的,它来自于内心世界复杂的心理学机制。总体上讲,那些痛苦的回忆是容易被忘记的,即使让你痛苦的事刚刚过去不久,记忆里也不会有太多当时的情绪,我们只看到记忆里打着痛苦标签的这段回忆而已。所以,回忆在我看来,并非是还原事实,而是在关于自我的历史中,找出一些相对连续的因果关系,或者对比现在,看出一些成长和改变来。而把回忆写出来,一方面是让记忆力求准确,另一方面,也是帮助自己固定当时的情绪和感觉。
我希望自己能够不带成见的看待过去发生的一切,也希望读者能够做到。生活远比笔下的文字更加丰富多彩,我也时常感到自己笔尖的笨拙,无法传递当时情感的无力经常让我产生放弃的念头,但是我想坚持下来,我也努力的去节选那些记忆里印象深刻的事情加以记录。
这将是一个絮絮叨叨反复修改的稿子,如同沉舟侧畔,或者病树前头,千帆过尽,万木逢春,读者朋友们或讨厌,或诟病,或指出问题,它都是我费了一定精力和心血的产物,已经造出来,已然无法收回了,那就让它伫立在这里吧,伫立在此时此刻,让十几年后的自己再来亲自笑话吧。
报道
拿着分配的表,我正坐在开往丹东的中型客车上,这车没开多久的高速路就在底道上走了。一路上,上上下下的散客让我有一种坐公交车的错觉。
我低头看了看表,15:50,应该快到丹东了。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客车上的汽油味儿,有一次坐在车厢前面发动机厢上吸了一路,下车的时候就恶心呕吐,打那以后就再也受不了客车的颠簸和汽油味儿,家里人给的解释是“闻伤了”,这也好理解,事情都是过犹不及,闻得太多闻伤了,顺理成章。
“师傅,在花园宾馆停一下,我下车……师傅,师傅……”
“啊,听见了。”
一位中年的胖女人拿着包,走下了车。我想起以前在宿舍里开玩笑,说丹东话是一股海蛎子味儿,正回味着刚才的对话,车已经到了丹东站外面了。下了车是一个小街道,身后是一家喜家德的连锁饺子馆,我拉着大行李箱,背着书包,打量着这座小城,看到不远处火车站前伫立着高大的毛泽东像,挥着手,朝向西南方。傍晚的阳光洒满街道,来来回回穿梭的车辆和人群,这个刚刚毕业的青年身后是拉长的背影。
山上街单位门口两边是拦车的拒马,我走到值班室窗外,略带紧张地敲着值班室的窗户,里面一个挂着一期衔的班长严肃地问道,“你找谁?”
“你好,我是刚毕业的学员,过来报道的。”
“你找谁?到哪个科?”我一时语塞,想了一会儿,新来的干部应该去哪里报道?
“哦,干部科找Y干事对吧,你先进来吧。”正说着,那士官赶紧接起电话,又在对讲机里呼了一会儿。“把你的身份证放这儿!做个登记。”士官指着我,又指了指桌子。一个战士可能有别的事情,不情愿地陪同我进了院子。
我拉着行李箱一路走到机关楼,院子里空旷无人,却又安静整肃,我以后是在这么?其他报道的人呢?我正分神,班长在一旁说到,“到二楼去报道。我先回了,完事以后你自己出来。”“哦,好的,谢谢。”在大厅我又一次登记,原来要去某个科室找谁是需要提前说好或者对方知道的。
Y干事报道前我打过一次电话,电话里听得出来是比较忙的,“你先过来找我报道。”进了屋子,正巧另一个提着行李箱的人刚走,“来了啊,你把介绍信给我吧,然后我给你一个电话,你坐车去花园街,快到了联系他,协理员L,知道吧?”“哦,好的,谢谢Y干事。”我看了看表,17:50。
到了报道的地方,单位已经开饭了。协理员L拿着手机在打游戏,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院领导在楼下,你去看看吧,东西先放宿舍。院领导人很好,一眼就看出来我饥肠辘辘的样子,“去吃饭吧,问问炊事班,应该还有。”“好的”,我来到食堂,简单吃了一口。
刚到单位,最先认识的几个人,往往都能玩的不错。
心里一边忐忑,惦记着自己的组织关系啊,行李快递啥时候到,一边面对全新的环境让我更是手足无措。在后面的生活里,看见新兵,新排长,新去机关的参谋干事,都能回忆起自己当初作为新人同样的窘迫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也觉得所谓经历就是不要多想什么,自己照直了去体验,去学习就好。
第一晚,一个班长给我找了病号用的被服,枕头,我来到自己的宿舍,长长的舒着一口气,心里想着,这就算入职了,这就算毕业了正式工作了,丝毫没有什么激动,因为心里掩饰不住地失落感,第一晚我失眠了。
次日清晨六点,起床哨音准时吹响,我迷迷糊糊地听见,又睡下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啥。早上吃饭,一屋子不认识的人,我只觉得我是个新人,充满了不自然,随后也逐渐和一部分人熟络起来。很快地,我也加入到出早操的队伍里,报道的新人逐渐也到齐了。
虽然不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但是总属于同类人,是同类人就有归属感。晚上聊的无非是校园往事,实习趣谈,眼下的这一切似乎与我们毫不相干,也格格不入。但是很快地,我发现,自己将在这样的基层医疗机构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那也是第一次,我体会到,一眼看得到尽头的感觉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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