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钟声传来,一声沧桑,回音不绝。这钟为谁而鸣?
溪水破石而出,流出于山间,渐漫漫,汇溪成河。河的一岸是柏油路,汽车鸣笛,或飞驰而过,卷起一阵黄沙。另一岸是农家,老式的三轮车晃晃悠悠,缓慢摇过,钟声外淌,古朴而深沉。从种下梧桐树到如今树荫蔽日,对岸的柏油路从未侵蚀至此。
2018-02-21过岸,与喧嚣隔离,平和而宁静。不知何人撑一舟在河面飘荡,何时又有几只雀鸟落在小舟上。
农家的石磨在转动,沉稳且缓慢。黄豆被研磨出白色的豆汁,滴滴答答地流入木盆中。
钟响五声。谁家又冒出了白烟,豆汁香味由远及近。几时过后,男人担着扁担,踏着晨曦,踩着石板桥走向远方。不时唱几首山歌。
钟响七声,那家的女人戴着斗笠扛着锄头出门。晨光初现,天空的云晕染成了紫色。她走在田间,随心播撒种子,而后,漫步至河边,担水,灌入田中。
钟声又五响,已近黄昏。早晨远行的男人又挑着担,几步一摇地踏过石板桥,兜里满满的角币,手里是一条鲜活的鱼。回到家中,煲鱼汤,炒菜,而后便是一家欢聚。漆黑的夜里,微微的火光摇动,照亮了微笑的脸。
钟敲十声,风吹灭了摇晃的烛火众,灯灭,寝。
每日如此:日出便工作,日落便休息生活格外的惬意,舒适。他尽乎难以发现这村庄的改变。
2018-02-21钟再响五声时,他起而劳作,担着担子出门,却发现这世间渐渐换了面貌:不再是最初的温度,也失去了村庄起初的颜色。时代的画笔给村庄换了色彩,也将他最初的动人剥夺去。男人发觉这世界愈来愈陌生……
晨光熹微,初见时,才发觉天已成灰白。石板碎了,铁桥架起,柏油路从万丈之远处张牙舞爪地铺来。 远处像有人拿着画笔,在远山外画下了工厂。冲天的建筑翻动着黑烟,飘渺而来,如同墨水滴在湖水中:铅黑得如同丝缕一般韵开,工厂的烟开始蚕食着碧天,使蓝天蒙了一层灰色的面纱。男人晕沉沉的倒下。
醒来时枯黄的日历本薄了许多,他再颤巍巍的依着木门出去,看着乡里拿着电锯,不时还抽动着马达,发出刺耳的声音。乡里远去到墨绿的森林----那是男人儿时嬉戏的地方,在万山丛中采花,口渴时饮露水,腹饥时吃山果。但伴随着一声巨响古树倒下了,乡里在欢呼,捆在车上让车运走这参天大树。渐渐的,远处的山林稀疏了,绿意淡了……人们却数着手里的纸币,脚踏木材,满是笑意......
2018-02-21日历本一天天薄了,一日,巨大的机器开来带着滚滚的浓烟。它抬起了肢体,便将一栋木屋拆毁,接着工人开始挖地基,泥土中跑出许多昆虫四处逃窜,工人背着混泥土在那片地上搭建了钢筋水泥,这栋建筑拔地而起,金碧辉煌。
渐渐的,木屋拆毁的更多,村子开始同对岸一般:树木少了,工厂起了,木屋老旧了,或拆毁了。日历到了最后一页,村中最后的木屋也倒塌了。
“不,不,不!”男人在哭喊,眼泪从眼角流下但是却渐渐干了:他已不能改变什么。
他如今才恍然发觉这村庄改变了,变换了许多,绿水青山被工厂替代,最初的斧头被电锯替代,古典的雕刻木屋被钢筋水泥替代。只是他毫不知觉。
他毫不做响,惟独失去了阳光的天空,那灰白的天空在发声.......
“咚,咚,咚……”
悠扬古朴的钟声飘至耳边。他抬头,看那在灰白苍穹笼罩之下的钟塔,那时针在寸寸挪移。漆黑的塔在这屹立了多少年,又经历了些什么?
古钟已停......
看过了男耕女织,见遍了黄牛耕地;读尽了万丈彩霞,尝尽了腊冬飘雪。
2018-02-21鸣钟,为何而鸣?
鸣那本是冒绿的田郊被钢筋水泥所淹没,鸣那溪水停止奏鸣,只唱了亡灵的丧歌,鸣那石磨声消失不复存,鸣那蓑衣已被五彩的雨衣取代。
路上行人拿着发光的砖块低头:行尸走肉一般.......
作为残留下的曾经,他捂脸,失声痛哭。
他在悲鸣中,钟亦在悲鸣。
渐而力尽,泪痕残留脸颊,泪珠中映着回不去的曾经。耳畔仅余这钟声回响,为你为我而鸣。
可谁知这鸣钟。
鸣钟,鸣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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