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静下心来审视我父母,还是第一次,我真的有些汗颜,我一直很头疼我父母的关系,不只是我,包括我的哥姐,他们也步入中老年,家里也有许多烦心事,他们也算是比较有孝心的儿女,可就是很少回家陪陪他们,因为一回去,就会听到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唠叨八十多岁的老父亲的不是,甚至说些老父亲的不堪。我父亲是家中娇惯的独子,年经的时候农活和家务活主要靠母亲几十年的操劳,我父亲一直很潇洒,对家庭责任感不强,我们家主要靠母亲支撑到今天。所以儿女大了,成家立业了,我母亲或许要将她几十年的怨气和委屈要倒出来。我们都劝过她少来夫妻老来伴,年轻的不和应该化解,年轻时的辛苦应该结束,应该享受这个社会儿女们带给她的幸福,不要再说父亲的不是了。。。。。。但母亲已耳背了许多,她听不到我们的劝解,我们在她耳边大声的说话,她又以为我们站在父亲那一边,所以说着说着又流着泪数落起劝她的儿女来,于是儿女更很少回家,怕她的数落,怕听到数落的头疼。。。。。。。。
我一直认为我母亲很恨父亲,恨父亲年轻时带给他的痛苦。
去年冬天,精神十足的八十多岁老母亲忽然一天老中风,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偏瘫,而且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她神志还算清晰.,能认清从各处赶回来的儿媳孙儿辈。,
是小哥把她送到医院的
小哥家和老屋还隔几个田远,小哥说她去的时候,母亲已经躺在床上不能动,还不让小哥送到医院去,说睡一下就好了 ,我母亲八十多岁都很少吃药,更不要说住医院,她以为就像以前挺一挺就过去了。
小哥说母亲病的时候,还是村里头的大军媳妇打电话通知他的,大军媳妇在街上做生意,是每天都要上街喝茶的父亲给她说的,她才打电话通知我小哥的
小哥说他去时,看见母亲躺在床上,地上是沾满屎和尿的衣裤,小哥说是母亲告诉他,是头天晚上,她就到在地上,倒地之前,母亲在洗脚,因刚和父亲拌过嘴,父亲已生气去睡觉了,她倒地后,她不停的叫父亲来吃夜饭,心想父亲来吃饭时看见她倒在地上会拉起她,那晚喊了一夜“老头子,来吃饭”,可那晚父亲因赌气一直回答:“不吃,不吃”,也一直没进厨房看见倒地的母亲。母亲几乎在地上躺了一夜,大小便都失禁了,倔强的母亲,一直都没叫一声:“老头子,扶我起来”
小哥说母亲告诉他天快亮时,父亲才起床,看见倒地的母亲,才帮她把衣服换了,用热水洗了身,把她抱到床上,吃了早饭,才慢悠悠地上街去,我们都知道上街必经之路是我小哥的家,可我小哥并不知道,直到上午十点多钟才接到小军媳妇的电话,把母亲送到医院是,已经十一点钟。
我母亲从倒地到医院足有十五个小时。
小哥说这些的时候,我泪流满面,因为父亲,因为母亲,因为她的五个儿女。
住院的第一夜,我陪母亲。,那晚,她一直在输液,她一直说要下床,因为她从不无故躺在床上,那晚母亲很烦躁,说要下床解手,说热,说心热,总是把心电监控器拉脱,我几乎没合上一眼。,第二晚,我两嫂嫂守她,听说那晚,她不断的摇椅凳,还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第三晚,我姐守她,也是从半夜起要下床,要回家,也是让姐姐一夜没合眼。 第四晚,我守她,从半夜起一直说要下床解手,我附在她耳边不断说:“妈,你解手就在床上,有导尿管,你就解在床上吧”,我说的时候,我老母亲不停的点头,嗯嗯的答应,可一会儿,她又在叫:“老头子,抱我起来解手”,我刚躺下,一翻身冲到她的耳边大声说:“妈,这在医院,老爸在家,医生说你不能下床”母亲从来都没这么长时间躺在床上,她已忘记她病倒在床上了,她已短暂的糊涂和失忆
在医院的十多晚,母亲都是这样吵着守她的亲人。我母亲健康的时候从来都在我们面前麻烦我们,能忍的病痛,她从不说。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妈,医生说你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了”,妈妈竟孩子般的笑了。而这种笑的表情是我从记忆起就没看见过的,我的眼泪又来了·······
那天出院回家,我们把母亲抱到床上,父亲弓着背走进来。我们问母亲这是谁,母亲咧着嘴笑了笑说:“你们老汉儿嘛”,我们都心酸的笑了。那晚,她刚躺到床上,我大字不识的母亲说了一句话:“额头一片乌云散”那是她生平说过的最有诗意的一句话。我们都懂。
有一天,我和姐姐陪着母亲,她大多时头脑清醒的,她对我姐说,她有个存折放在被子角里,叫我姐找出来,我姐把她盖的被子翻过去扭过来,终于在被角翻出一张存折,存款是叁仟圆,存期是2008年12月,母亲说,她病好了,就继续存着,如果好不了就给三个哥哥留个纪念,她和父亲手上的金戒指就给我和姐姐。
我母亲八十多岁了,她的收入就是喂猪鸡鸭的全部收入,
我母亲八十多岁了。身上连一件高档的衣服都没穿过,我们给他的钱都舍不得用。
我母亲八十多岁了,连成都都没去过,我说过带她去,可她总推到下一年,可是今天她却躺在床上,
我母亲八十多岁了,前几年想到峨眉山去,我准备带他们去,可哥哥们不答应,怕他们出事,我也作罢,如今她却躺在床上·······
我和姐姐拿着存款单,眼泪噙满眼眶,我很羞愧,以前一直认为自己孝敬母亲,可我母亲这么多心酸事 ,我竟然不知道,竟然都不懂。我们儿女什么时候好好陪陪他们,好好听他们的唠叨,我们忙着工作,忙着交际,忙着娱乐,我们给了父母多少时间?
我八十多岁的老母亲深深地爱着她的家,尽管她从没把这个字挂在嘴上·······
母亲和她的玄孙女我妈妈离开我们将有六年,这是我妈妈病逝前的一个月我写下的文字,今天读它,仍然泪流满面。我把它发出来,为了祭奠我的母亲,也对天下的儿女说:莫要“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后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