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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立秋两日,烈日炙烤,燥热难耐,但早晚两头已改了凉意。我晚边七点就上床入睡,凌晨醒来,身居高楼,伴着嗖嗖的空调风声,疑似坐在傍晚的山岗。
101年前祖父出生,同年一战爆发,大历史网上尽可搜索,而那些与祖父有关的个人史却已无从打捞,今天,父母已年迈,偏居郊外,太久远的事多半摇头,已记不得。
如有骄傲的带领,从族谱有记录的康熙年以来,坟头就开始聚集在村子的后山坳,虽只一百多人的村子,隔年却又培了新土,加添了低哭。
一个多月以来,各种机车的碾压声,率先开启新的一天,珍珠山公园里,那些低矮简陋的房屋早已扒平,每一天,惨白的泥土在催逼中转悠,我忽然记起其间的乱坟,也仿佛听见莫名的哀嚎。近二十年来,我国已发生了翻地覆天的变化,泥沙的位移,尘埃的飞扬,是不变的主旋律。
昨天上午,有位弟兄约我在金鹗山下的书店,一如修脚店、教会、旅行的途中,城市的女生总是如期占领,其间,有佯装翻书的,她们眼神飘忽,满怀心思杂念的样子。又想起,近年读过的书中,女性作者居多,却不解其中缘由。弟兄与我讨论疫苗事件,他的语音播放中,也是啼哭的童声和忧郁的女声。好像这世界没有安宁。
下午,伙计打来电话,前年船上卸砂石时压垮过房子,屋主要了难,因上榜空心房,虽废弃十多年,由政府调挖掘机推倒。我说,赔伍仟算了?屋主说,另搭二车黄砂算数。淤积其中的是金灿灿的年头货,如今,风行洞庭湖几十年的黄砂不再,山砂、江沙、海砂、黑砂、灰沙、洗砂、泥沙、机制砂,又是一顿乱飞扬。
搅拌站也已暂时停工,环保验收回头看。我却忍心回头,望来路多艰,惟劫难与恩典一同临到。2012年,打理多年的药店被强拆;2015年,风雨中的家被拆解;2018年,抗争四年苦心维护的搅拌站戛然而止。2013年,在五里牌书店,数旧友相逢;2014年,好友赠《圣经》一本;2018年,一众书友游历东欧四国,我写长文《离天堂更近的地方》。上一个礼拜天,有弟兄和姊妹同在教会相继受洗礼,我又不期而遇姊妹们嘤嘤的哭泣声,是哀伤与喜乐同源。
同日,一同城的朋友在微信里发来一张二唯码,他早已去了美国,携妻带子的;另一同城的朋友在微信里发来一个链接,他还在抵御强权,小区开发商、物业公司百般阻挠他们筹组业委会;有校友微信转帐过来,是给乡下孩子们的助学款;朋友圈里,西安知无知三周年的纪念文,成都秋雨教会的敬拜音频,布拉格朋友转发的全球谷物欠收的报道,还有狼烟四起的中国粮库。网络已成日常,毫无诗意。
二十二年前,我将一副竹摇椅搬到小城街边的法梧树下,透过葱郁的叶子,我可以望见正午的天空,那一年,我知道了,世界卫生组织定义四十五岁是青中年的分水岭。明天,我终于越上高岭,遥望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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